第106节(2 / 2)

‘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白玫淡淡道:‘她让我告诉你三句话。’

‘不该交叉的两条平行线相交了’

‘小心丘比特的毒箭’

‘想要知道一切的话就带上欺瞒者去翡冷翠,有人在那里等你。’

说完这几句话后,白玫就再也闭口不谈了。她没有看巫嵘,也没有看昏迷在地上挣扎痛苦的周信鸿。白玫望向囚牢通向外界的小小方块窗,翡翠眼瞳浸上灰蓝冷色。外面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阴霾。她就像只被折磨凌辱,又被狂风暴雨打湿的白鸟。奄奄一息精疲力尽逃离梦魇,最后跌落泥潭里。

她永远无法回到自己曾快乐生长的森林,灵魂也将灰飞烟灭,但她自由了。

——

“白玫体内的圣女薇薇安遗物,是那件非常著名的索洛亚斯八音盒。”

巫嵘离开周信鸿囚牢后,公安部的人随之匆匆进去,应该是白玫履行承诺告诉他们大天坑的消息。桐傅远推着他的轮椅前往休息室,不久他们就会去到刑场观刑。走廊非常整洁肃静,时常有穿警装巡逻的人员,遇到他们时都会停下敬礼。

这敬礼是对巫嵘身后的桐傅远,这位来自首都天大的教授身份绝不简单。

桐傅远的话让正在思索白玫那几句话的巫嵘分了神,以他的性格,对这种打扰他思考的人都会非常冷淡。但桐傅远却是个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人,他博学多识,选的话题正巧也是巫嵘感兴趣的。桐傅远的声音虽然不像白天后和周瑾那般是天籁之音,却也让人感到十分舒服,不知不觉就会放下戒备。

“索洛亚斯教皇是圣女薇薇安的养父,他在灵异复苏初期牺牲。薇薇安为了纪念他,亲手制作了这个八音盒。”

“八音盒里有薇薇安,也有索洛亚斯教皇最小的养女苏茜。听说她和薇薇安长的很像,都拥有黄金般灿烂的卷发和矢车菊般湛蓝眼瞳。后来在九人集结的时候,薇薇安放弃成为新任教皇,选择和索洛亚斯教皇一样为世界牺牲。她将教皇的权杖交给苏茜,却没想到她会偷偷跟上来。最终两人一起牺牲。”

“你对九大英雄了解很多。”巫嵘道。

“毕竟我是历史系的系主任,专研天坑发展史。封印七大天坑是我研究最深的部分。”

桐傅远轻笑:“我认为人们并不该因为七大天坑被封印就放松警惕,研究这些历史并不枯燥无味,它很有趣。而且只有知己知彼才能让我们百战不殆。”

“有鬼可以从大天坑离开吗?”

“理论上是不能的。”

桐傅远用很学术的专业口吻道:“七大天坑虽然分别位于不同区域,但实际上互相之间都有联系,互相封印。像这次大黑天虚影出现,代表幽婆昙大天坑封印松动。但不用太过紧张,因为只有七大天坑封印全部松动时,它们才会一齐解封。”

“同理,如果有鬼想要从大天坑离开的话,也要依次经历七大天坑才能离开,没有任何人和鬼能承受住七大天坑的折磨。”

“折磨?”

“对,当然是折磨,否则将灵魂放逐大天坑也不会是联邦最残酷的极刑了。”

桐傅远道:“就算是鬼王也熬不过一重大天坑的折磨,更别说通过七大天坑离开了。如果真有这样的鬼,恐怕那就是独一无二的奇迹了,而且他在回归人间的瞬间就会引起七大天坑的暴动,成为万鬼之王都是应当的。”

“当然,如果是大天坑里的天鬼离开的话,倒更有可能。”

桐傅远摇头:“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七大天坑在被封印后,里面的天鬼们不可能出来。但我一向主张一切皆有可能,人类不该忽视天鬼带来的威胁。”

“威胁?”

“是的,威胁。”桐傅远认真点头,严肃道:“可能大众认知中鬼域里的厉鬼,鬼将和鬼王就足够恐怖邪恶,但实际上天鬼比它们要邪恶成千上万倍。天鬼是纯粹恶念滋生的最肮脏黑暗的生物。它们没有任何情感,只会杀戮欺骗,关于伪装却完全冷情冷血。”

“灵异复苏初期,很多强者都是被天鬼表象欺骗枉死。当时人人自危,就连生死相交的战友都无法信任。那是段绝对黑暗的历史。当时有一句话:‘绝对不要相信天鬼,无论它看起来多么无害,友善,甚至纯洁。它没有心,灵魂纯粹黑暗,尽是恶念。’”

到最后,桐傅远似是觉得气氛太严肃,话音一转开玩笑道:“如果你遇到天鬼可以立刻报警,将它上交联邦。”

“我怎么会遇到天鬼。”

巫嵘语气淡淡,没有表露半分情绪。他又和桐傅远聊了些七大天坑的事情,等到特警来接他们去观刑时,桐傅远笑着对巫嵘道:“看来你对有关大天坑的那段历史非常感兴趣。”

“有没有考虑来首都天大进修?那里有最全的数据库。成为首都天大的一员可以申请查阅各种资料。”

“我没有时间去上大学。”

巫嵘拒绝。

“不一定要来上全日制,很多养鬼人确实没有空闲长时间呆在学校学习,但是可以申请一年短学制或者网课。”

桐傅远好脾气道,声音含笑:“我看了你在444号天坑的表现,如果是你来首都天大的话,说不定能成为客座讲师。”

“再说吧。”

巫嵘确实对首都天大的资料库很感兴趣,但他最近确实没有太多时间。无论是孵化蛊种提升实力还是半年后回苗疆参加生死决斗,还有傅清和大鬼的事情,都让他无暇远赴首都安全区。

还有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巫嵘并不是很喜欢桐傅远。

这种没来由的感觉本来随着交谈变淡,却又在桐傅远邀请他前往首都天大时再次浮现。

这是为什么?

刑场上一声枪响,周信鸿应声倒地,淡色的灵魂却仍立在原地,痛苦痉挛。从灵魂状态可以看到周信鸿魂体内全都是漆黑怨念,密密麻麻的黑线从白玫灵魂中扯出,深深扎入他的体内。即便肉体死亡只剩灵魂,周信鸿也永远会受到和白玫悲惨经历同等的惨痛折磨。

直到灵魂被放逐大天坑,他又会经历成千上万倍的痛苦,直到魂魄彻底灰飞烟灭。

有工作人员用特制金盒装了周信鸿的灵魂。在周信鸿肉体死亡后,白玫的魂体越来越淡。当最后一点黑暗注入到周信鸿灵魂内时,那些连接两人密密麻麻的黑线齐齐断裂,就像两人之间一切过往缘分爱恨情仇全部斩断,再没有任何关系。

白玫仍站在露天刑场中央,她的魂体纯净无暇,白的透明。淅淅沥沥小雨从天而降,再阴霾的天空也无法消去这一抹纯净的光亮。她双手合十,闭目无声歌唱,魂体渐渐消散。就像童话中在阳光下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只留下美好怅然的传说。

在她彻底消散前,巫嵘注意到白玫似乎睁开眼,向一个方向望去。但她消散的太快,这一幕就像错觉一样。巫嵘向那个方向望去,正看到个单薄瘦削,带着黑色口罩的撑伞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