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
穆王妃笑了笑,温温和和地替自家夫君打圆场:“王爷是男子,自然不知这后宅妇人之事。臣妾回京的这些时日倒是听了不少那位秦家娘子的传闻。只是流言不可尽信,需得亲眼看看才好。父皇,可要将秦小娘子叫来问话?”
那句“流言不可尽信”着实说到了官家心里,他沉默了片刻,点头道:“问问也好。”
于是,秦莞便被宣至御前。
出乎官家意料的是,秦莞年纪虽轻却落落大方,对上应答毫不露怯,甚至偶有妙语。当真像穆王妃说得那般不仅长得好看,且聪慧异常,确为举世无双的佳人。
凭良心讲,别说孙女辈,就连他的女儿们都没一个比得上的。
官家不得不怀疑自己或许真被爱妃联合外人坑了一把。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彻查一番的时候,穆王便抓住机会借助谏官的手,把二皇子招揽仕子、贿赂朝臣,并买通关系助魏如安应试的证据呈到了御前。
这下,官家就算想继续自欺欺人都不能了。同时他也意识到,确实应该给那对不安分的母子一个教训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朝中官员频繁调动。
那些明显亲近二皇子的,被官家以各种理由贬官的贬官,外调的外调。正逢新科进士授官之际,凡是与二皇子有关的,官家一律压下不用。
接连半个多月官家都没去贤妃宫里,就连贤妃使出那些称病送汤对月抚琴的手段都没令官家动摇。
至于二皇子,官家没有责备一句,却让他更加惶恐。
这个五月,郡王府中愁云惨淡。
相对的,穆王夫妇却是春风满面。
穆王看着庭前落花,微笑道:“听说你送给秦大姑娘的那盆千心黄极得她的心,改日再选样好的送过去罢。”
穆王妃哄着怀中娇儿,打趣道:“不愧是天香国色,就连夫君都动心了么?”
穆王虎下脸,“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像幼时那般不正经?”
穆王妃笑道:“怎么,王爷这是嫌我老了吗?”
“你呀!”穆王无奈地摇摇头,抬手拂去她发上的落花。
穆王妃掩着嘴偷笑。
她自然知道夫君的意思,不过是感念秦莞带给他们的机遇罢了。
说起来,秦家大姑娘还真是王府的贵人,确实该选样好东西给她送过去。
***
不管朝堂如何风起云涌,百姓们照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从五月起,直到腊月,定远侯府要接连办上四桩喜事。
这第一桩便是秦薇出嫁。
五月二十,宜嫁娶。
秦家上下因为赐婚而低迷的气氛终于消减了些,众人皆喜气洋洋,用心打理着秦薇的婚事。
秦莞和秦茉双双回了娘家,帮着秦薇装点闺房。这样的好日子,就算姐妹间有什么龃龉也暂时放下了,只管一心一意为着秦薇好。
秦莞作为长姐,选了上等的头面给她添妆。
秦薇十分感激,连连道谢。
秦茉例行吃醋:“我出嫁的时候怎么不见大姐姐送这么好的东西?”
秦莞白了她一眼,“你那时候若能像现在这么老实,别说一副,让我送十副都行!”
“反正我都嫁了,金山银山还不是由着你随便说?”秦茉嘴撅得老高。
秦薇听着她们说嘴,似是有些自责。她看着那副头面,怯生生地说:“大姐姐,这个确实太贵重了,要不……你还是收回去吧!”
“这是给你添妆的,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秦莞拍拍她的手,笑着瞅了秦茉一眼,“她不是搅和吗,那就等她生了儿子,我必送她个好的。”
秦薇笑笑,再三谢过。
秦茉红着脸,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秦莞面上笑着,心里却不大好受。
按照上一世的情形,秦茉根本没能生下孩子魏三郎就去世了。细细一想,他约摸就是在六月间没的。听说是贪凉吃了冰,整夜里上吐下泻,天不亮便断了气。
秦莞瞅了眼秦茉,瞧着她高兴的样子,思量着该怎么提醒她一下才好。
这边,秦莞暗自琢磨着。
另一头,丫鬟们正把秦薇的衣裳鞋袜一样样装进箱子里,等着明日抬到姑爷家。
秦茉眼尖地看到一双缀着珠子的鞋,不由拿到手里,惊奇道:“这对珠子便是先前你送我们的那种吧?这么缀在鞋尖上倒是挺好看。就是这鞋子忒大了些,你穿得了?”
秦薇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旁边的丫鬟掩着嘴笑笑,替她答道:“这是我们小娘特意做大的,为的是让姑娘有了身子的时候穿。小娘说了,娘子们怀了身子手脚都会变大,穿大鞋才舒坦!”
秦莞听了这话,好奇地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秦茉手里那双鞋。
——金丝绣花的鞋面,东陵玉珠缀在鞋头,火红的流苏垂在两侧,随着秦茉的翻动颤颤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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