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肤色如雪,又细嫩得很,哪里装得好农家女子?”
林若青的眉头缩在一起,上下打量了陈彦一番,也跟着点评道:“那这么说来,爷也不像呢。”
翠竹站在边上听着夫妻两个相互揭穿,跟着凑了一句问:“既然已经不像了,那少夫人,就让我跟着你们去吧,也好有个服侍的人是不是?”
前头几个丫头要跟着一块儿去,结果林若青说不许,怕翠竹她们跟着过去被人一眼看穿了。
“就是不像,才不能更不像。”林若青伸手,就着陈彦的手自己先一步上了牛车。
翠竹说不动她,只能转头看向陈彦,指望着他能够开口说一句,却没有想到陈彦也跟着上了牛车,还拿了赶车的器具,连车夫也不要了。
“成了,你们回去吧,有我呢。”陈彦说着将牛车赶了出去,缓缓动了起来。
他的余光里头看见坐在牛车后头的林若青,她脸上正对翠竹她们笑着,眼睛弯起极其开怀。
一样是笑,陈彦想起昨天晚上在花园里林若青的样子,她也在笑,可那样的笑意却让人心生犹豫。
然而归根究底,陈彦又无法去问,或者去说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
昨天林氏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没有错的地方。
只是陈彦觉得自己像是在雾里看花,林若青说的话他都懂,可他知道自己并不懂林若青。
“虽说爷不像农人,可没有想到爷牛车也赶得这么好。”林若青忽然开口,将陈彦的思绪打断了。
她坐在翠竹准备的软垫上面,牛车慢悠悠,倒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瞧着自在极了。
林若青的确自在,好不容易离开了深宅大院,外面这开阔的田地让她觉得吸一口气都是甜丝丝的,带着绿意的香。
村路不宽,恰好只容一辆牛车的间距,好在近段时间没怎么下雨,路上既不颠簸又不泥泞。
陈彦道:“小时候,约莫三四岁,有几个夏天都是在乡下过的,那时候和一众人泥地里打滚也是常有的事儿,牛车也赶过。”
提起三四岁的孩童,林若青跟着问:“爷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闹不闹?”
陈彦想了想,望着前面的路笑说:“闹得很,挨的打也多,不过后面练武了就不怕了,有一回因为在外面惹了事被父亲追打,一口气上了房顶,在房顶睡了一晚上,可把娘吓得够呛。”
林若青跟着笑出声来:“那爷现在的稳重可真难得。”
牛车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着了水面,路两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都是往一个地方去的。
等到了地方,陈彦将牛车靠着一棵树捆上,而后扶着林若青从车上下来。
此时此地,不说人头攒动也能说摩肩擦踵。陈彦伸手揽住林若青,小心护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好在来来往往的小夫妻也不少,他们不算奇特。
大网已经撒到水里头,水中几条船合围着将网面拉开,岸边的人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水里头,哄哄闹闹一片。
还好在场的男女老少都有,又有热闹吸引注意力,林若青他们没有那么显眼。
噗通!
几条鱼忽然打破了水面的平静,被拉扯的网面逼迫地蹦了起来,人群里呼啦一声更加热闹,愈发往河边挤去。
一位男童站在岸边,本来还是满脸笑容,结果被这么一挤,脚下猛地打滑,就着岸边的湿润土壤冷不丁地掉进了水中。
四五岁的孩子并不会水,又加上惊慌失措挣扎不休,没等跳下去救人的拉到他的衣角,人已经开始往下沉。
林若青的目光跟着人群的惊呼声放到了水面上,她只看见一只小手露在水上动了两下,可随即就没了下去。
原本喜庆的氛围一下被焦躁打断了,水面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跳下去好几个年龄不一的男人,不过因着人已经沉下去,六七个人废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捞到人,男娃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双眼紧闭平躺在地上。
有懂的立刻就将男娃的脚拎起来,将人倒过来,想让他将水吐出来,可收效甚微,男娃依旧是一动不动。
带着男娃过来的家里人已经哭得呼天抢地,场面一时更加乱套。
林若青和陈彦站得不算远,可要挤进救援和看热闹的人群也难,只好对着人群高声说:“请让一让,让我进去看看!”
有看见她的,却没有几个动弹的,林若青继续道:“我有救人的法子。、!”
就这样人群才算是动了动,给她稍稍让出一条路来。
陈彦紧跟着林若青,却与其他人一样有些迟疑:“若青?”
林若青闻言没回头,只加快脚步往里头,等到了男孩身边,她便马上屈膝半蹲下去。足下的土地被各种脚印踩得混乱不堪,凉意带着水立刻渗进了林若青的衣裙里。
男孩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呼吸,连颈侧的脉搏也已经停了。
林若青晓得拖延不得,伸手将男孩的脖颈做了姿势调整,而后抬头问旁边的人:“谁是他家里人?”
旁边有个妇人站出来眼里带着泪珠子说:“我是他娘。”
林若青点了点头,拉过妇人说:“你听我的,嘴对嘴往他肚子里送气,我说停再停。”
她的声音温柔却有力量,妇人在犹豫间还是点了头。
林若青深吸了一口气,她自己也不算完全有把握,只不过为了救人,尽管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放弃试一试的机会。
她指挥着妇人的动作,配合胸口的按压,几轮下来男孩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嘀嘀咕咕:“什么嘴对嘴吹气,还有这种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