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他提出此意,便不少人神情松动。有人附和他,笑道:“传言中的九星,竟然尽数落于晋国的后宫,你们说是不是天意造化弄人?也好,一群妃嫔自相残害,也许还替七王爷省心了。”

***

晋国,骊山西郊。

方圆十里,仅此一处静谧院落。亭台楼阁林立,中间环抱一湖,湖中小岛上建有湖心亭。

夜幕中的星象,倒映在雾气氤氲的湖面上。隐约可见一艘扁舟在湖上漂泊,有人撑篙,悠悠而荡。歌声和了清雾,侧耳倾听,是吟哼的《道德经》。

湖中心偌大的八角琉璃亭,有一男子端坐,一袭云烟色冰蚕丝罩衫,广袖随微风而动,与薄雾隐为一体,夜风中竟有飘渺之感。

他搁下笔,抬眼望向星幕,如皓夜般的双眸里,仿佛映出了寥寂千年的过往古今,恩怨沉浮。

——变数,竟然落于后宫之中。

是否造化弄人?

是祸国殃民,抑或是其它?

他碰了碰案几上的铜铃,奇异的铃声穿透了湖泊上重重迷雾,未几,六名紫衣侍卫,戴黑金半面罩,配赤乌刀,跪在他面前。

他冷声吩咐:“长安宫中出了变故,速将此物交予抱朴散人。”

***

晋国。

长安皇宫。

入了夜,秋风卷着更声,一片诡异的寂静,肃杀沉寂。

三日前,重阳宴上,发生了御前行刺一事,发落了不少人。而这一夜,丽正殿外,挂起了白色奠幅,十步一笼,五步一幔,随风怅然飘动,偶尔传出一两声木鱼敲击,遥遥望去,整个丽正殿都仿佛笼罩在一团凄清的白光之中。

这座宫殿的主人,曾经的谢修媛,谢令鸢,为护圣驾,被一箭穿了头颅,遗言也不及交待半句。对于谢修媛的死,据说圣上十分感动,经太后首肯,二人难得达成一致,追封她为德妃,谥号忠。

于是这谢令鸢在本朝,是头一个带谥号下葬的妃嫔,如此倒也算体面了。

偌大的丽正殿里,几个小黄门正守着夜。今日已是停灵第二日了。五天后,德妃将葬入东郊妃陵。

漫漫长夜,更深露重,又没了主子,几个宦官没了顾忌,敲木鱼的也三心二意失了耐性,索性将从膳房拿来的糕点摆一圈,众人围坐,闲话家常。

“我听干爹说,修媛的死,可能另有蹊跷。”那人稍微透了点口风,几人便露出了然的神情。

其他人咂摸嘴儿,琢磨个中意味。毕竟,谢令鸢入宫一年,得罪了不少妃嫔,陛下也从未沾过她。论起圣眷,还不如她那从女史晋位为婕妤的妹妹。倘若没有挡这一箭,恐怕这辈子都升不上德妃的位份。

忽然,一个小黄门停住动作,神色僵硬地转开头,向着停放棺材的偏殿方向望去。几息之后,勉强又转回头:“如意,你听听,西偏殿有什么声音没?”

那个被唤如意的宦官,闻言支起耳朵,其他人见状,都放轻了声音,偌大正殿里,唯有呼吸声交错相闻,火光随着夜风而微微跳跃,人影在墙上高低不平地晃动。

在这一室寂静中,偏殿停放棺材的方向,传来了“笃笃”的声音。

众人惶惑对视,一阵幽风吹过,灭了角案烛火,室内卒然暗了下去。而那怪诞声响,在一片沉寂中,清晰敞亮。

“咚咚”——

“刺啦”——

“刺啦”——

几个人张大嘴,糕点“啪嗒”从口里掉到了地上,祭了土地公公的五脏庙。

他们眼中惊恐,面面相觑——这丽正殿是他们守灵,倘若出了事儿,上面的人一句话,他们脑袋脖子可是要分家。只得胆战心惊,举起灯笼,抖抖索索地往偏殿而去。

偏殿未掌灯,隐约可见一副棺材横在大堂中央,仿佛融入茫茫黑暗,其后藏着无尽魑魅魍魉,正幽幽注视着来人,张开吞噬一切的大口,发出诡谲的森然笑意,令人从头皮麻到了脚底,毛骨悚然。

就在此时,“吱吱嘎——”

棺材盖,被推开了一丝缝隙。

九星篇

第二章

谢令鸢汗流浃背,终于得以爬出棺材。

棺材是金丝楠,因为挪动的摩擦,而发出渗人的“吱吱”声……要是现在外面站着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随后她扶着棺材沿,一只脚迈出棺材——

四个太监打扮的男人正提着灯笼,站在她面前,不知道看了多久。

谢令鸢倒抽冷气!

又紧张地想起那个自称九星密使之人,还好,他说会在人间辅佐她。兴许是个清臣、鸿儒,再不济也是佛道之门的高人,也许正在赶来救她。

便见这四个男人里的三个,齐刷刷扔掉手里的灯笼,张开小手放在嘴边,发出“啊啊啊”的不同音域的高低尖叫,然后一溜烟跑不见影,唯有惊恐的喊声远远落在身后:

“诈尸啦!闹鬼啦!丽正殿的谢修媛……不,德妃娘娘,爬出来啦!”

“快去禀报陛下!不,太后!太后!”

“我不活了!哎呀我不活啦!”

丽正殿愁云惨淡的门口,瞬间一个人影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