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已经满是细汗,再难推脱,咬着下唇吭道:“臣妾……遵旨。”
景祐元年的春天,从兰溪远道而来的郦昭仪,终于入宫。萧道轩赐居仙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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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数了数时间,她在何太后的识海里,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
如何唤醒何太后,她依旧没有头绪。回想刚入识海时,迎面砍杀而来的军伍,她隐隐怀疑,何太后是被千军万马围困着。
然而,凭她一己之力,就算拉着所有人阵前劈叉,也无法突破围攻大军,救出何太后啊!
不仅如此,此刻她还被困在了识海,连求救也无门。
唯有寄希望于郦清悟早发觉异样,想办法支援她片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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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丽正殿里,水滴声空旷回荡。
案前,谢令鸢正入定,她安静端坐,被灯影勾勒出秀美的轮廓,睫毛被纤纤拉长,在眼下覆盖一片倒影。
郦清悟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描摹而过。
已经过了丑时了。
上一次花费这样长时间,是被困在宋静慈的迷宫里。谢令鸢究竟遭遇了什么?
可是他若入了何太后的识海,是有一定程度危险。
一来,倘若太后认出他,她那样**的人,他活着一事便暴露了,说不得要连累谢令鸢;二来,他也不想在太后识海中,再望一眼当年旧事。
他正思忖着,是否要跟进去帮忙,忽然敏锐地感知到,殿外有异动——
有人来了。
不过片刻,外面传来星己有些高的声音:“陛下,德妃娘娘已经安寝了。”
萧怀瑾的声音温温的,带着有些低落的疲惫:“无妨,朕就看看。”
“吱呀——”一声,未经宫人,萧怀瑾亲手推开了门。
第五十一章
昨日萧怀瑾被皇后的事搅得心乱,连上朝都频频失神。然而放目后宫,却无人能开解他心意。于是他前半夜时,去探望了白婉仪。太医曾说白昭容无碍,以四方针灸她几处大穴,心气旺盛。于是他便等待她苏醒。
他的手沿着她飞扬入鬓的眉,滑到眼角泪痣,再滑到唇角有梨涡的地方,试着她均匀的呼吸,顿了半晌,低低道:“对不起。”
没有回应,白昭容听不到他的内疚和愧歉。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闭上眼睛,将曹皇后一事从脑海中竭力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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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夜走出仙居殿后,夜风茫茫,萧怀瑾一时找不到方向。总觉得前方宫道明亮宽阔,他却仿佛看不见路似的。不想见任何妃嫔,不想看她们缠绵的眼神——
他忽然想到了德妃。
谢令鸢是除白昭容外,唯一让他觉得舒服的,如一股清风般,萧怀瑾也奇怪自己对她态度的莫名转变。大概是她从来没有邀宠献媚的缘故?她对妃嫔,比对他这个皇帝还好呢。
萧怀瑾想来觉得不服气,太不应该了,他身为天子,也要德妃关心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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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丑时,他推开丽正殿的门,内里光线昏昧朦胧,甚至没有宫人守在账外值夜。
萧怀瑾环视着四周,料来德妃已经睡下,内殿幔帐垂落,借着影绰灯火,隐约可见人影躺在榻上。萧怀瑾犹豫着是否上前,帘内忽然传来轻咳,德妃的声音略带低沉:
“陛下还请勿要靠近。臣妾自昏迷醒后,身体抱恙,怕过了病气给陛下。”
闻言,萧怀瑾便顿住脚步,道出了他的困惑:“爱妃怎的……声音略有沙哑?”
他竟然奇异地想起了武修仪,那柔媚又粗犷的“张家姑娘十七呀八”魔音灌耳,令人三年不觉肉味,他惊恐地倒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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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清悟在帘子后扶着额头,他以前周游四海时,见民间艺人的口技有趣,就学了一点皮毛,结果头一次却是用在这样场合,不免有些措手不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差点露馅。
他轻咳一声,淡定道:“臣妾染惹风寒,咳得腻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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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萧怀瑾又困惑了,他明明记得谢令鸢口齿伶俐的?他奇道:“你怎的又口齿不清了?”
郦清悟:“…………”又发挥失常了。
过了一会儿,他认真地解释:“臣妾不但偶感风寒,还口舌生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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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使原本是提心吊胆跟在皇帝身后,手刀都在萧怀瑾颈后摆好了,见状嘴角抽搐,退出殿外。
郦清悟也在心中飞速计算,要是萧怀瑾还觉奇怪,要来看看德妃,他就说一声“臣妾头晕得很,眼前发黑……”然后晕过去,这样萧怀瑾掀开床帐,看到躺着入定的德妃,也就敷衍过去了。
谁知萧怀瑾却面露恍然之色,似有所感,他关照道:“口舌生疮,料来是阴虚火旺,脾胃失调。朕明日吩咐人,给你送些忍冬来,你加些冰糖,下火很快也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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