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锋嘱咐碧落好好的观战,自也将目光投在张思佳身上。当日张思佳虽心有惧意,却依旧强忍出手,因此极教林锋欢喜,故日里拆招时也偷传了他些法门。
只见张思佳今日一身黑色贴身短打,犹显精干。尚在场外时,已绰剑在手跃跃欲试,又将剑鞘交与曦若拿了,待将视线投向林锋,却见曾师叔微微一笑,冲着自己略一点头,心内似又安稳了些许。
他长长呼一口浊气,昂首阔步走入场中,冲四下抱拳又向对手行礼。
林锋见状不由失笑:“这小子搞甚么名堂?不过是切磋一番,竟能如此正式?”
上官月在旁笑道:“多是怕自己辜负了曾师叔厚望,又怕堕了飞天剑宗的威名,方才如此郑重罢?”
他夫妇又哪知道,张思佳的对手乃狡狐棍宗大弟子娄潇,此人在东洲七宗之中,武功也是数一数二之人,虽年只二十一岁,却可在二十招之内战败飞天剑宗魁首陈天旖。不论其他,单此一役便教飞天剑宗一众弟子不敢小觑。
娄潇倒也全无倨傲之意,向张思佳还礼后方道:“张年兄请了,一载未见别来无恙?”
张思佳道:“娄年兄请了。劳烦年兄挂念,小弟贱躯倒也十分康健。倒是娄年兄英华更胜,想是武功大为精进。”
“年兄”在中原常见于儒林,乃同年中榜登科者相互尊称,然东洲不兴科举,故“年兄”的说法,便成了武林中同年习武之人的相互称呼。
娄潇略一点头,自道声“哪里”,旋即棍梢点地,双手牢牢握了棍尾,摆了个拨草寻蛇式。
张思佳见状,提步往右前方跨出一步,长剑斜点手起一式苍龙出海,直取对手咽喉。娄潇右腕一沉棍梢立时便起,直点他面门。
怎料张思佳苍龙出海不过虚招,棍梢起时只略一侧身,便将已款款避开,旋即剑脊贴紧了棍身,一式龙翔九天随棍便上。
这一招与中原剑术顺水推舟类同,皆是应对长兵时颇为凶狠的招法,娄潇见之却丝毫不见慌乱神色。
只见他连退二三十步,右腕微抖已将长剑震开,旋即又一步前踏手置腰间,旋身扭胯一棍直扫对手左鬓。
张思佳轻功本就不及他高明,不过十余步便落下一截,此时见他抬步身形立时后撤,纵娄潇棍有七尺五寸长短,棍梢也只在眼前二寸处掠过,劲风起处泪盈满眶难以视物。
林锋道:“碧落,本门剑术应对长兵,旨在一个‘赶’字上,他若退你便赶,他若进你依旧要赶,就是要将他的长处化作短处,再以己之长克敌制胜。”
他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场中二人已拆解了七八招,张思佳因眼泪盈眶视物不清,一时已落下风。
娄潇前时虽彬彬有礼,此时求胜心切,也顾不得甚么‘不可乘人之危’的江湖道义,一条长棍上下翻舞,层层棍花不离对手身畔二三寸远近。
张思佳武功本不及他,只是一连数十日皆与林锋月下对手拆招,武功虽无太多长进,然则目力却远胜娄潇,故虽现下目力略逊平日,却可看清对手动作。
二人又拆解了十余招,张思佳眶中泪水渐被风干,目力亦有回复,兼他已暗自用上攻敌必守之法门,专挑对娄潇软肋下手,手中长剑如龙连攻二十余招,竟又渐渐挽回了颓势。
他二人在场中龙争虎斗难解难分,却见晏箐姗、郑雨歇、苏卿秋三人匆匆跑到张谆身后低低耳语,面色尤为严峻。
张谆先是面露惊诧神色,随即低声嘱咐几句,三人闻言轻轻施礼,又匆匆而去。
飞天剑宗师徒四人虽言语声音极低,然则林锋一向耳目过人,虽相隔甚远却也听了个分明。
他眉峰为皱,口中低低道:“第三场能胜与否,全看曦若了。”
林锋言语声低,然则身边上官月与曹震二人亦属耳目过人之辈,听他喃喃自语,口中不由问道:“何事如此?”
他压低声音道:“陈天旖与萧仙儿似是中了毒,突然之间腹痛难忍,晏箐姗三人已送她二人去了医馆。飞天剑宗八位门人只剩曦若不曾上场,张谆此次能胜一场已保下了山堂之位,最后一场多要弃权不赛了。不过究竟如何还要看曦若如何打算。”
上官月轻声道:“曦若那孩子性情刚烈,我听雨歇说,自你打过他之后发奋习剑,誓要教你好看,今日这一场他多半是要上去的。”
林锋闻言道:“如此一来我还要激他一下才好,免得他唯师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