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
一间并不大的牢房之中,一个人影背对着栅栏,眼睛四十五度看天,透着牢房的小天窗,看着外面的月光。
月如华,男人很平静。
而就在男人看的出神之时,后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大人,就是这里。”
这时就听牢头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嗯,我来这里谁也不要说。”
“大人放心,规矩我们都懂。”
牢头很上道,紧跟着牢头看着牢房内的卢象升喝道:“卢象升,杨……”
“出去。”
牢头本来还想报号的,可是那苍老的声音却非常生气的呵斥道。
牢头一愣,立刻点头哈腰的离开了,这时身穿黑袍的老者缓缓蹲下,拿出一个食盒,打开食盒,里面是几道简单的酒菜,还有一壶酒。
老者把东西在牢房门口摆好,笑着对坐在牢房内的卢象升道:“建斗兄,你就是如此不愿意见见老朋友吗?”
卢象升闻言缓缓起身,转过身来,看向那来看自己的老者笑道:“没想到,如今第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你杨嗣昌。”
杨嗣昌这时给卢象升倒了杯酒道:“陛下已经下旨了,五日后,你菜市口斩首。”
卢象升听了这话很平静,他对这件事已经早就有心理预期了,有心理预期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的惊讶。
卢象升看着杨嗣昌道:“哦,谢谢你告知我这个消息,不然我在这大牢中,还是蛮寂寞的。”
说着卢象升端起杨嗣昌的酒杯,示意了一下杨嗣昌,紧着一饮而尽,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戏谑道:“我死后,你准备如何庆祝一下啊?摆他十日流水宴?”
杨嗣昌听了这话哈哈笑道:“建斗兄,真的以为我如此恨你?”
卢象升笑道:“你我不和,天下人尽知,现在你的仇敌死了,你还不庆祝一下?”
杨嗣昌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那你可误会我了,建斗兄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跟你说,你死了,我会伤心,其实跑开立场不谈,你的为人我还是认可的,你的所作所为也值得杨某敬佩。”
卢象升听了这话呵呵笑道:“我信。”
这时卢象升再次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道:“你杨嗣昌其实也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你的行为还是过於狭隘了,现在大明的外患如此严重,建奴屡次犯边,你竟然不管大明百姓死活,一心只想扑灭流寇,流寇那是内患就如洪水一般,你是堵不住,扑不灭的,想要根治,只有改革吏治,若是官员清廉,鼓励农桑,让老百姓都吃得起饭,那里还有那么多人做流寇。”
“向你们这样见到流寇就只知道镇压,屠戮,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改革吏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流寇越杀越多,治标不治本,这诺大的大明早晚会有崩坏的一天。”….卢象升看着杨嗣昌说道,杨嗣昌听了这话静静的看着卢象升,半天,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卢象升道:“建斗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都明白,但是这根本就是一道解决不了的难题,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哪有那么简单啊,大明立国二百六十多年,这中间的利益错综复杂,世家大族垄断了所有利益,你我虽然贵为朝中大员,可是谁敢轻易动这些世家的利益,咱们要是敢动这些利益,那就是跟天下百官为敌,建斗兄,你醒醒吧,莫要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大明现在只能做到,哪里漏了,就去堵哪里。“
“改革?呵呵,你我不是张居正,更不是於谦於少保,你我只是幸运的躲过了世家围堵,被选上来的人罢了,他们能捧你,当你要动他们利益的时候,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搞死你,不会有任何手下留情。”
“所以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堵住大明的窟窿,然后尽可能的把关键地方换成自己人,一点点的,慢慢的改变,大明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了,用不了重药,下不得重手,若是像建斗兄这般,把一切力量都放着对付建奴,而不压制流寇,这大明江山必将亡於流寇,攘外必先安内啊,建斗兄。”
杨嗣昌无奈的对卢象升道。
卢象升摇了摇头举杯道:“杨嗣昌,我敬你一杯,你的所作所为虽然处处与我作对,可是说你枉顾君恩,不想救国是冤枉你了,可是你的想法我不敢苟同,诚然,大明已经烂了,所以大明需要下重药,以雷霆之势扫平辽东建奴,重新给百姓分配利益,让百姓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这才是治本之法。”
卢象升说着,杨嗣昌笑了,这个想法很幼稚。
卢象升看见了杨嗣昌不屑的笑容,继续说道:“也许你会说我很幼稚,我承认,论政治手段,我不如你,可是外敌必须清除啊,咱们应该想尽办法挡住建奴进攻中原,不能让中原大地的百姓再蒙受损失了,不然这些没有了依靠的百姓,就又是新的流寇,杀不绝,屠不灭!”
“我若是你就想办法增兵辽东,打的建奴不敢南顾,然后在北边构筑防线,防线只要建成了,就可以削弱辽东守备的兵马,到时候朝廷的辽响就能剩下来,有了这笔钱,再慢慢的治理国内,安抚百姓,未必不能中兴大明,当年令尊,杨鹤,杨老大人做的就很不错啊。”
“所以他被流放了,惨死他乡,若不是我后来被重用,他现在还是个笑话,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