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卿心头一跳,望了过去。却只望见谢楚河的背影,他已拨马离去。
苏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带着孙女坐上马车。
苏老夫人坐了一辆车,苏氏姐妹另坐了一辆。
车子轱辘轱辘地动了起来。
苏意娴见苏意卿半天闷声不响,忍不住戳了戳她:“你适才见了韩王殿下,觉得他品貌如何?”
苏意卿歪着头想了想,老实回答:“长得真丑,配不上五姐姐。”
苏意娴原本不无炫耀之意,闻言不禁噎住了,想起了秦子瞻的容貌,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恨恨地道:“胡说什么呢,那可是韩王殿下,我们全家上下都开罪不起,你这话可别让人听见了。”
苏意卿心中哂然。
她这位五姐姐对秦子瞻情根深种,可惜求之而不得。
前世的时候,苏意娴也未嫁予韩王,而是嫁入了东宫,成为太子良娣,且后来者居上,压过了太子妃,成为太子跟前第一得宠的女人。
姐妹幼时也曾经亲密过,但后来因着秦子瞻的缘故,苏意娴仗了太子的威势,没少给苏意卿下绊子,直到秦子瞻知悉之后,亲至东宫与太子交涉此节。
秦子瞻当日与太子说了什么,苏意卿不得而知,总之,隔日太子就决然地将苏意娴逐出了东宫。真真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苏意卿想及此处,得意之余,也顺便替五姐姐心疼了一下。
“我说得没错呀,五姐姐这般人才,韩王若不是这层身份在,哪里就轮得到他了?姐姐且把心思放宽些,别去在意他,该是你的总跑不掉。”
苏意卿模样娇俏,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说不出的温柔可人。
苏意娴听得有些别扭,又寻不出错处,只好酸溜溜地道:“谁能有你的福气,能找到秦九郎那样的夫婿,你再笑话我,我要恼了。”
苏意卿半真半假地道:“秦子瞻非我良人,我不要他了。”
苏意娴心中狂跳:“可又在胡说了,秦家明年就要迎你过门了,这样难得的姻缘,你还能不要他?”
“我真的不要他了。”苏意卿这回是真心实意地道,“不然,我把他让给你吧,我看你们两个倒是般配得很。”
一样的肚肠千回百转,可不是般配得很。
若说苏意娴不在意,那是假的,她笑着过来拧苏意卿的脸蛋:“你肯让,我这边也接不下来呢,坏丫头,又在打趣我了。连秦九郎都不满意,我看你的眼光都高到天上去了,将来谁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谁能入得了她的眼呢?苏意卿的眼前不期然又浮现出谢楚河的模样,觉得心肝有些发颤,嘤嘤嘤,她还是觉得那个人好可怕。
方才一时恍惚,在佛前许了愿,接下去该如何是好,她真是没有半分头绪。
还有,苏意卿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说起来,今日相遇,谢楚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所以,前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莫不是她真的太笨了,连这最紧要的关节都想不通透,苏意卿心中哀叹,沮丧地将头磕到窗框上,真是诸多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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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琴声从院子那边传了过来,泠泠七弦之上,若有清风拂过杨柳,草木间的那一层薄雪也要融化了。
秦子瞻微微笑了。
苏意卿的琴艺之妙,不仅在于她的技法精湛,更在于她的琴声中能见情意,譬如这首阳春白雪,闻歌之人仿佛置身春光下,见春至人间,见繁花盛开,说不出的愉悦畅意。
以乐声窥其心,苏意卿从来就是如此纯粹明媚之人,所以秦子瞻一直都喜欢她。
温氏领着秦子瞻进了香雪院,白茶迎了上来:“夫人。”
“卿卿还在练琴吗?”温氏笑问道。
秦子瞻温文有礼地道:“无妨,那我在外头候着就好,莫要打扰到她了。”
按理说,外男应该避嫌,不能进入闺阁内宅,但秦子瞻与苏意卿已经定下了亲事,秦子瞻听闻苏意卿身体抱恙,很是放心不下,特特让家中的长辈陪着过来,恳请温氏通融。
温氏对这个准女婿是一万个满意,想着苏意卿这几日不知道闹什么别扭,或许让秦子瞻哄哄她就好了,往日也不是没有过,当下便允了,亲自带他过来。
苏意卿在阁中抚琴,耳朵尖尖听见了秦子瞻的声音,手一颤,挑断了一根琴弦,琴声嘎然而止。
秦子瞻进去,微微皱眉:“伤到了吗?把手伸出来,白茶,快给你家姑娘看看。”
苏意卿站了起来,把手缩到身后,淡淡地道:“我没事。”
秦子瞻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卿卿,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苏意卿低头揉着衣角,神色恹恹的。
秦子瞻用央求的目光看着温氏。
温氏心中叹气,咳了一声,对白茶使了个眼色。
白茶向来聪明伶俐,当下道:“怪闷的,外头阳光正好呢,姑娘,把帘子卷起来吧。”
也不待苏意卿答话,白茶指挥着海棠和芍药把四面的帘子都打开了。
温氏道:“白茶,海棠、芍药,你们三个过来,我适才看见院子里的梅枝有些长了,随我去剪两枝下来,回头卿卿要给老夫人送去。”
温氏带着侍女们出去了。
这小阁建在水边,是为了苏意卿抚琴专用的,通透敞亮,四面的帘子打开后,隔得老远就能清楚地看见里面人的动静,院子里的嬷嬷和小丫鬟都在外头看着,温氏倒也放心。
秦子瞻规规矩矩地离了苏意卿有三尺远,但他的目光却牢牢地锁着苏意卿:“听苏夫人说你这几天睡不安稳,我很担心,今天带了一根五十年的老山参过来,且试试有没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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