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妃的弯刀一沉。
苏意卿痛叫出声。
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咔嗒咔嗒的异响,然后轰然一声,全部门扇倒飞出去,四散而碎。
房间没了遮挡,视线一览无余。
精悍的士兵收起了破门的飞爪,无声地后退。
在门外警备的百越武士没有防备,竟让他们得手,不由愤怒地大骂。但很快,他们的骂声就低了下去,齐齐握紧了刀柄,神情紧张万分。
身穿黑色铁甲的士兵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肃穆地分开两边,中间的道中,四个魁梧的军汉抬着一顶明舆,谢楚河端坐明舆之上,面沉如水,气势骇人。
“镇南王妃,放了我夫人,我给你留个全尸。”谢楚河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能听见,皆是心头一紧。
镇南王妃却不浑然不觉,她死死地盯着谢楚河,双目赤红:“你不用吓唬我,我不怕死,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惧怕的,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要你抵命,谢楚河,你自刎于此,我就放了你夫人,若不然,就让她替你去死。”
谢楚河冷冷一笑,低声道:“蠢不可及。”
他微微抬手。
士兵从后面抬了一个人过来,扔到了地上。
“你儿子在这里,你自己来看。”谢楚河冷冷地道。
镇南王妃的手抖了一下。
苏意卿“嘶”一声,脖子上的血线又迸裂开。谢楚河咬紧了牙根,面色却愈发沉静。
镇南王妃看着地上的那个人,隔得太远,夜色模糊,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她的心却骤然揪了起来。
自从儿子失踪后,镇南王妃就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直到前几天,林成备的夫人过来和她说,原来蓝安图已经死在谢楚河的手里。
林夫人出身滇南贵族,与镇南王妃年轻时就相识,这十几年素有往来。她对镇南王妃言之凿凿,说是林成备亲眼所见,可惜无法将蓝安图的尸首带回来,只能给镇南王妃看了几片带血的衣料残片,镇南王妃当场崩溃。
而此时,谢楚河却说蓝安图没有死,镇南王妃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心如油煎。她颤声道:“我、我不相信,你在骗我,对,你肯定是在骗我,别妄想我会放了你夫人。”
谢楚河声音冰冷:“好,既然你认不出你儿子,那么,来人,把蓝世子的手剁一只下来,扔进去给王妃仔细辨认一下。”
镇南王妃心神巨震,几乎不知所措,听得谢楚河这般吩咐,不由心胆俱裂:“你敢!”
士兵已经拔出了刀,作势要砍。
镇南王妃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弯刀,想要冲出去:“安图!”
就在此际,忽然从墙头飞来一只羽箭,尾部带着火焰,嗖地一下射到了房门口的柴木上。
轰隆的声响中,大火猛然腾起,干柴烈油,火势瞬间燎开,将整间房屋包围了起来。
早在镇南王妃把苏意卿挟持到这房间之时,谢楚河的那几个护卫已经打量好了情形,早做了万全的准备。
此刻,有人飞快地拿来了大幅火浣布,谢楚河从明舆之中长身而起,将火浣布往身上一披,士兵左右各提一桶水,泼了上去。
水花还未落地,谢楚河已经跃了出去。
这一切,只在霎那之间。
热浪逼人,浓烟扑面。
镇南王妃终究还是留了一线余地,在镇南王的床前那一块地方并没有堆积柴火。火势一起,她就拉着苏意卿向后疾退。
火舌已经舔上了苏意卿的脚,一阵钻心的刺痛,她失声惊叫。
一个高大的身影破开火焰冲了过来,快得苏意卿都来不及看清楚。她也无需看清楚,那个熟悉的气息一下子把她紧紧地包裹起来,这世上,唯有他一人而已。
谢楚河的气息是浑厚而滚烫的,在这烈焰之中,依旧如此鲜明。他抱着苏意卿,他的怀抱坚固而宽阔,阻挡了外头的烈火浓烟。
顶上的屋梁摇摇欲坠,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苏意卿把脸贴在谢楚河的胸口。谢楚河一手抱着苏意卿,将那副巨大的火浣布一卷,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毫不停歇,向外头冲了出去。
热浪灼人,苏意卿感觉谢楚河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外面火声猎猎,再外面刀剑交鸣,所有的声音堆积在一起,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令她眩晕。
在苏意卿不觉间,谢楚河已经带着她从火海中冲了出来,苏意卿无意中一低头,看见谢楚河满手焦烂红肿,被烧得不成样子,苏意卿心痛如绞。
而谢楚河恍若未觉,他拔剑在手,那只手依旧沉稳,充满了刚硬的力度。
王府中的百越武士忙着扑过去,把那个扔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抢了回来,定睛看时,果然是蓝安图,只是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竟和镇南王患了一样的病状。
王府众人忧喜交加,那边又忙着去救火,大声叫喊,闹哄哄地乱成一团。
火光映照着半边天幕,浓黑中透出诡异的殷红,火焰跳跃着、扭曲着,渐渐蔓延开。
镇南王府外冲来了黑压压的大队人马,看服色装备应当是滇南守军,他们没有任何招呼,直接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谢楚河所率领的铁甲军队,虽然人数上不能匹敌,但个个精锐善战,当下毫不示弱,凶狠地予以回击。
双方在镇南王府中厮杀在一起。
刀剑交鸣,愤怒的呼喝和濒死的惨叫夹杂在一起,不停地有血溅起,那后面是燃烧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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