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拉了拉自己的斗笠,抬起头看着耸立在城中心的青冥塔。
他的黑衣被风吹得拂动着,烈烈地响着。
站在屋檐之上,不远处是哭嚎着的老更夫,渡鸦眺望向离青冥塔不远的另一个方向。
在这个夜里,许多人沉睡着的夜里的夜里,有许多穿着黑衣服的人,带着面具在夜色中乌鸦一般地飞舞着,就如同乱葬岗掠起的群鸦。
这是注定被记载的一个夜晚。
钱庄的臧库中,经过多年积累起来的铁箱子环形般一圈一圈地排开,林长老缓缓地一口一口地打开了那些箱子。每一口箱子里,都是一种黏糊糊的潮湿的黑暗,那黑暗在蠕动着,像是有着四肢有着意识。
藏库里交织着低沉的喘息声。
在箱子被打开的时候,穿着灰扑扑的僧袍的明心和尚站到了九州钱庄分庄的大门前。
他握着佛珠,面色凝重。
钱庄中暗沉沉的,昏暗一片,血腥气浓得令人作呕。
轻轻的,带着点儿粘稠感的脚步声响起,在明心和尚的注视中,昏暗的钱庄中忽然灯火齐齐亮起。灯火里,只见得九州钱庄的弟子横尸遍地。
王敬之就踩着一地粘稠的鲜血从钱庄深处走出来,那把穿透廖乾心脏的剑低垂着,剑尖一点一点地向下落着鲜血。
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温和的微笑。
明心和尚看着他的背后。
他背后是连灯火都照不亮的黑暗。
“你们来晚了。”
王敬之轻轻地说道。
“梵音宗的佛子啊,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是……”王敬之的剑上清冷的光在流动,“不会让你过去的。”
明心和尚捏断了佛珠的绳索,一颗颗佛珠悬浮在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