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地铁的路上要穿过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巷子, 苏秋格白天来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有多偏僻,然而晚上的时候这个巷子基本没什么人, 偶尔会有一两只野猫窜过去,穿出去后再走一个街道就能到地铁站。
在这期间, 谢星临一直跟在她身后。
苏秋格没有自我意识感觉好到认为谢星临是专门送自己到地铁站的,心里想着他应该是顺路。
路上二人没说话的时候,只能听见夜风穿过小巷的细微动静。
她觉得周围的环境黑漆漆得看着有点可怕,想要活跃气氛找点话题转移话题, 忽的发现她和他之间真的什么话题都没有。
害, 那就不说了, 认真走路吧。
走到一半, 苏秋格忽的听见了什么声音, 在这幽静的小巷里过于突兀, 甚至震得地面也开始
苏秋格刚转过头, 就看见从后边照进来一道刺眼的白光,她立刻眯上眼睛。
她反应过来, 这是摩托引擎声。
三辆摩托从后边小巷那儿驶过来, 前边的车灯刺进她的眼里,恍若天光大亮般照得她头脑发昏, 在她尚未作出反应前,谢星临忽的将她扯进过去, 用右臂护住她的身体,几乎是在下一秒,那辆摩托就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谢星临右臂被撞了一下, 苏秋格听见他微微闷哼了一声。
苏秋格侧眸看过去,认出摩托上的人是刚刚在酒吧里的那个灌酒未遂的人,几道笑声从刺眼的光源那儿传过来。
“怎么,刚刚在酒吧里不是还挺牛逼的吗,怎么现在见到我们就躲啊。”
“小白脸,别跑啊,跪下来求爷爷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谢星临抬眼面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搭理他,对身后那些人挑衅羞辱的话仿若未闻,拉上苏秋格就往小巷里边跑。
他似乎对这段的路径很熟悉,遇到拐角做选择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犹豫,很快就到了下一个路口。
后边摩托引擎声和口哨声传过来,如同猫抓老鼠逗他们玩似的。
苏秋格攥紧手心,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到了第三个拐角,谢星临右拐,穿过一道狭小的过道,穿过过道,苏秋格发现已经到了死角。
谢星临面上却无半点惊慌,环视一圈,然后将她塞到一个木板搭起来的货物架下边,右臂撑在上头,十分淡定地垂眼对她说,“呆在里边,别出来,懂”
苏秋格自然不会在此刻给他添麻烦,连忙点头。
没过多久,苏秋格就听见过道外边传来了咒骂声。
苏秋格知道这个过道骑着摩托没法进去,苏秋格隐隐约约听见外边的人说,“那小子对这里的地形还挺熟悉的,妈的车开不进去。”
“放下摩托进去,我们三个还怕这小白脸带着个女的”
“刚好这破地方附近也没有监控,他们死定了。”
苏秋格蹲在木板下,眼神快速搜索着附近可以当武器的东西,想着待会出去帮谢星临解决一个。
她有些看不清谢星临此刻的表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劲瘦的腰部,和垂在身侧的手。
苏秋格见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腕骨。
再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苏秋格在暗处睁大眼。
几乎是下一瞬间,那个第一个从小道进来的人就被他一拳砸在胃部,苏秋格听见那人痛呼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谢星临走过去,垂眼看着他,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没有监控啊”
紧接着,他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正合我意。”
另外两个见状心里一紧,立刻一起冲上去,这时候一直呆在货架柜子下边的苏秋格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从货物架下边出去,用尽力气从上边堆积的杂物中抽了一个木板出来,然后也不说话,悄咪咪地迅速溜过去,对着其中离她最近的一人的后脑勺就狠狠砸过去。
她这一棍使劲浑身吃奶的力气,震得自己手腕都麻了,她见那人居然没什么反应,还在想是不是不够用力的时候,下一秒就听那人后知后觉发出惨叫一声,捂着脑袋倒了下去。
苏秋格没敢放松警惕,拿着木板对他一通乱砸。
而最后一个人早就被谢星临攥住脖子直接往墙上砸,惨叫着求饶。
苏秋格刚松了一口气,转过脸就看见之前被谢星临揍到地上那个人从衣服外套里掏出了什么。
那东西在夜色里闪过一抹银色的光芒,倒映在她眼里。
她瞳孔微缩,连忙对谢星临说,“小心,他带了刀”
几乎是在苏秋格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人从地上猛地窜起来,举着刀就对谢星临的后背捅过去。
谢星临立刻反应过来,直接转过身。
苏秋格看见寒光从他右臂上边一闪而过,紧接着那人就被他用左手攥住手腕。
谢星临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胳膊压下去,与此同时,苏秋格听见一声骨骼脱臼声,那人哀嚎一声,手上的刀瞬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与此同时他也面色惨白地跪了下去。
谢星临一脚踹在他胸口上,那人直接软瘫在地上。
他神情冷淡,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滚在地上哀嚎,浑身气息冷戾。
苏秋格刚准备松一口气,忽的瞥见了地上一滩刺目鲜红的血迹。
她被那抹颜色刺到,心里咯噔一下。
从小到大,苏秋格对于血这种东西就很敏感,说不上晕血,但是看见这样的场面还是有片刻的窒息,甚至那种疼痛感都蔓延到了自己身上,令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怔怔地看向谢星临的手臂。
鲜血从狭长的伤口流出,顺着他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淌落,这儿灯光月色稀薄,远远望去像是一簇本来生在骨骼里却穿破皮肉的蔷薇花般艳丽。
滴答。
滴答。
他阴翳的神情被血色映衬,肤白唇色红润,妖艳靡丽得像是夜里的吸血鬼般。
本人却恍若觉察般毫不在意地扬起手臂,似乎是还想教训那个人。
苏秋格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直接握住他的手腕,走近了看,那道狭长的伤口就更加狰狞,血液从翻出的皮肉中汩汩流出,导致她握着他的手都有些发抖。
“快别管他们了,你受伤了,快去医院挂急诊。”
谢星临目光淡淡瞥过手臂上的伤口,面不改色道,“没什么。”
紧接着,他用鞋子微微碾压了一下那人的胸口,垂眼的时候眼底泛着点冷光,语气轻慢,“让他长点教训,多好。”
别下次再瞎了眼,找上他祖宗。
他做这动作的时候,手臂上伤口流血更凶了。
“等等”
苏秋格陡然提高音量,令谢星临的目光微微一顿,转而落在她脸上时,才发现她眉头紧蹙,盯着他的伤口说,“什么叫小伤必须得去医院。”
光是看着这样就知道当时划得有多深,可是这个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秋格面露不悦,她甚至用手比划了一下,“裂开了这么大一道口子叫没什么那非要把整只手都砍下来才算有问题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嘶我看着都觉得疼。”
除了不悦,她语气还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她之所以这么着急,还担心这人虽然现在看着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万一到时候失血过多了晕倒了,需要她一个人把他扛着去医院就完了。
她蹙着眉头似是想要借着外头的灯光看他的伤势。
谢星临看着她,眼睫微微下垂,在眼睛下方括落出一道浅浅的阴影,隐没在阴影中的目光明灭。
眼神在她身上慢慢转了一圈,恍惚之间,他脑海忽的闪过一些画面。
小时候的记忆如同浸泡过早已褪色,但是有些碎片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一身伤回家的时候,那个女人面上妆容精致,拎着名牌包从他身旁经过,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只留下身上的脂粉香气,飘散在家中空落落的密闭环境中。
老旧的电风扇吱吱呀呀,他静静地靠在门边,家里昏黄的灯落在他脸上,然后他缓缓拉起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那时候的他以为是她没看见,或许自己再明显一点,或许伤口再深点,或许他出声提醒她,也许
也许她就会蹲下身给他检查伤口,心疼地问他要不要紧,是被谁欺负了
后来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在意罢了。
就像是家里养了一只宠物,高兴的时候逗逗它,不高兴的时候踢到一边。
谁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没有再说话,一直沉默着。
苏秋格以为他这是后知后觉疼痛感上来了,她揉揉额角,将地上那还在挣扎的碍事的人踢到一边,还将他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头一脚踩下去,凶神恶煞地说,“本来打算报警的,放你一马。”
实际上就算报了警,看这三人的惨样,一时半会也很难说清究竟被殴打的是谁。
她拉上谢星临,“走吧,我陪你去医院。”
走去地铁站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看得苏秋格心惊胆战,后来伤口没再流血了,苏秋格才放了心。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给他缝了好几针,那医生见谢星临长得好,便多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