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马车没有损坏,巧玉过去收拾了下,贺章之就把陆纭纭放在了马车上,陆纭纭正打算钻进去,贺章之牵住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要乖一点。”
陆纭纭不满意他的叮嘱,拽着他的袖子问道:“我哪里不乖?”
她眼睛水灵灵的,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你,不过她乱了的发髻破坏了陆纭纭的娇俏,贺章之捋了捋她的秀发,笑说道:“我不该这么说你,其实你很乖的。”
陆纭纭轻哼了一声,“公子,那我就先进马车了。”
“嗯。”
山头之后,谁也没有发现那里还藏着一个弓箭手,所以两个相视而笑的人并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弓箭手是梁宥晟埋下的最后一个人,为的就是取下陆纭纭的命。
弓箭手不明白梁宥晟为什么会有这个命令,可他是梁宥晟的下属,他不能有任何的异议。
梁宥晟交代过,不论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他死了,弓箭手也不能现身。所以弓箭手忍泪看着梁宥晟和其他刺客被贺章之捉住,亲眼目睹了梁宥晟的死亡。在见到了这一切后,弓箭手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贺章之和陆纭纭一起死。
终于,他等到了一个机会。
他拉弓射箭,箭羽带着凌厉的风射了过去,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希望这一支箭,能够同时刺穿二人的胸膛。
这支箭来的措不及防,谁也不会想到梁宥晟还有人会在暗处埋伏。所以贺章之也不会如此大意的亮出自己的后背,给了弓箭手可乘之机。
当箭射过来的时候,陆纭纭脑袋里前所未有的清明,但箭的速度太快,等不及她说话,陆纭纭就想要幼稚的伸手去抓住箭羽,可是她落了个空,陆纭纭见到箭羽越来越近,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去推开贺章之,同时她也想躲开这支箭。
但是,箭来的太快。
只能救下一个人,她躲不开。
当箭刺入胸口的时候,陆纭纭闷哼一声,咒骂说了句:“淦。”
我真的不是烂好心!早知道自己躲不开,他喵的就让贺章之给自己挡了!
贺章之大惊失色,他的眼眸终于不再是平静,他变得惊慌失措,他顾不得手里的剑,他直接扔掉,然后伸出双手抱住往后倒的陆纭纭,他嘶吼一声:“纭纭!”
陆纭纭觉得自己真的要疼死了,一想到这结果完全是自己造成的,她就气得想要胡自己一巴掌。
陆纭纭揪住贺章之的衣襟,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委屈地说道:“贺章之!都怪你!我快要疼死了!”
贺章之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陆纭纭就在手里的衣襟,随着她的力度而发痛。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纭纭会推开自己,他颤抖着手,说道:“都是我的错,纭纭,你别说话,要保持好体力,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的!”
陆纭纭疼得只想骂娘,呜呜呜呜,自己就算再怎么想攻略贺章之,也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啊!他喵的,自己真是个蠢货!
“主子!”贺良担忧的喊道。
贺章之捂着陆纭纭的胸口,他不敢去动那支箭,他的掌心里浸满了血色,他眼中情绪冷漠无情,语气慌张,“快去把大夫请过来!那个漏网之鱼,我要让他死无全尸!”
不待他发布命令,盼姿已经带人将那个弓箭手抓住,盼姿长靴踩着他的脸,轻松卸了他的双手和下巴,露出一抹阴森可怖的笑容,说道:“狗东西!”说罢她愤然地扇了弓箭手一巴掌,然后又吩咐手下检查他牙缝里有没有毒包,她不再理会弓箭手,赶到贺章之身边一同照顾陆纭纭。
陆纭纭小脸煞白,倒在贺章之的怀里,她是被疼晕的,双手已经开始发凉,让贺章之焦灼的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手心里的血液滚烫,贺章之杀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恐惧血液的气息,他害怕失去陆纭纭,他想要陆纭纭平安无事,所以贺章之在按着她胸口的时候,嘴里还说着:“我还没带你去逛过靖州,那里的风景美食你都没有见过,纭纭,你绝对不能有事。”
贺章之很少会喊陆纭纭的名字,他觉得这并不重要,反正她会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不喊她的名字,陆纭纭这个人也不会消失。可是在这一刻,贺章之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在意,他甚至都无法想象以后没有她的陪伴,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单论他的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女子都很简单,可就是这样,他在靖州这么些年,没有一个看的顺眼的女子。也就是在洛州,让他遇见了陆纭纭。
初见,他因为那副皮囊动了心思,收下了她。
再见,他因为陆纭纭的天真娇憨起了兴趣。
长时间的陪伴,他又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又怎能不知道自己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她存在的痕迹。
贺章之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刚才陆纭纭推开自己的举动。他心慌意乱,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份真诚,可他又感到丝丝窃喜,觉得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温暖。贺章之稳住了心,想要给自己一拳,陆纭纭正在生死攸关之际,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想有的没的,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贺章之望着怀里的人儿,他忍不住红了眼,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姑娘啊。
官路距离洛州有些距离,这边都是山路,所以贺章之不敢冒险带着陆纭纭回洛州,只能吩咐贺良带着大夫过来。
贺良使了轻功,背着朱大夫赶来,朱大夫看见这官路上的情况,眼皮子就是一跳,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朱大夫,拜托你一定要救她。”
朱大夫拎着药箱,语气沉重道:“还请大人让开些,老夫看看。”
这怎么每次碰见这位夫人,不是病了就是伤了呢,哎,也不知道跟着这位钦差大人,到底是福还是祸喽。
朱大夫医术精湛,他检查了一下陆纭纭的伤势,神色凝重,说道:“情况不太好,这箭的箭头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是六棱花,这样的箭取出来极疼,夫人一娇弱女子,怕是承受不起这份刺激啊。”
贺章之的心一下子掉入了深渊,他呼吸一窒,不死心的追问道:“朱大夫,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朱大夫抿了抿嘴,迟疑了片刻,说道:“有,但很有风险。”
贺章之觉得自己的心随着朱大夫的话七上八下,勉强露出一丝笑,说道:“什么办法?”
“老夫手里有一瓶麻沸散,我加了一味药材进去,所以药效极大,伤者使用后会很快昏迷,便于取箭,但是...”
他的欲言又止让贺章之心凉了半截,“大夫你说。”
“但这麻沸散老夫还没有在别人身上使用过,所以夫人会是第一位。这普通的麻沸散被夫人使用是不会有效果的,除了老夫手里的这瓶麻沸散。但被使用后到底会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老夫不能肯定。也许会沉迷不醒,也许会醒来痴傻。大人,老夫该怎么做,都听大人的选择。”
贺章之想也不想,说道:“用麻沸散,她就算一辈子不会醒,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朱大夫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拿出麻沸散,说道:“不使用麻沸散,这箭就拔不出来,夫人的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