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里有个梳妇人发髻的女子在铺着被褥, 崔婧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她来。
这是崔李氏身边的丫鬟,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留下来的人, 其他奴仆散的散,跑的跑, 主要原因还是崔彦里把当初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 现在崔家没能力养活这么多人, 当初被发配边疆时, 这些奴仆就有了怨言, 崔修时见状就驱赶了他们, 让他们在边疆自生自灭。
这丫鬟叫燕落, 被崔修时收了房内。
“公子,需不需要奴婢去给您烧些热水,烫烫脚?”崔修时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家里了, 一直都在军营里待着,所以燕落见到他回来,心情自然高涨。
崔修时拒绝了,他让燕落退下,自己留在房内,看样子是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燕落眼神有些失落,她难过的抿着嘴,走路时也不敢发出声响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抹掉眼角的泪水,钻进了厨房里,准备给崔修时热一热饭菜。
崔修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看着厚度,显然寄信的人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讲。
他将烛芯挑了挑,让烛光更亮一些,崔修时拆开了信封,一张一张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他一目十行,表情从淡然变成震怒,崔修时额间凸起青筋,握着拳的手发出“嘎吱嘎吱”的骨头响声,崔修时血红着双眼,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这封信是沈文荣寄来的,是在贺章之救了他女儿沈时昭后,沈文荣就动笔写下了这封信。
他将靖州发生的这些纷扰告诉了崔修时,包括崔婧雁被人揭穿真面目,和崔修时真正的妹妹身亡的事。
沈文荣的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最后一张纸,是他的夫人沈张氏所写,上面写到了崔彦里亲手给女儿雕刻的那枚玉佩一事。
其中最让崔修时崩溃的是,沈文荣特地交代他,希望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的爹娘,担心会让他们二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崔修时手臂掩住眼睛,他将这封信团成了一团,语气充满怨恨,道:“崔雁儿,你这个畜生!”
由于边疆和靖州距离遥远,这封信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了崔修时的手里,所以他此时并不知道崔婧雁与宋衍庭的事情,他一心想着如何为妹妹报仇,他急切的想要回靖州,想要亲手杀掉崔婧雁,以祭亡魂。
他看着信,抹了一把脸,眼眶还是微红的,然后拿着信去了厨房,直接扔进了灶台里。
灶台里的火焰窜着,红似血,光影照射在崔修时的面庞上,使得他俊逸的五官扭曲起来,透显出他眼底的杀意汹汹,整个人冷厉可怖如勾魂使者。
燕落并没有因为他的凶狠模样而害怕,她连忙放下锅铲,将崔修时拉的远远,因为他在发着呆,袖子都差点被火苗燃到。
燕落责怪道:“公子,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说到这里,燕落神色惊恐,双膝跪地,道:“是奴婢逾越了,请公子饶恕奴婢。”
崔修时拽着她起来,阴沉着脸,他目光深邃迷人,静静地凝视着燕落,然后捂着燕落的嘴巴,将她压在一边的柴火堆上,发/泄着自己的情/欲。
燕落面容羞红,眼角挂泪,像是受不住这般折磨,她紧紧抓着崔修时的肩膀,唇瓣都要被咬出红痕,直到嗅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不准出声。”
崔修时无情冷漠地对她下着命令,片刻后为燕落穿上了衣衫,抱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崔修时的态度冷硬,紧绷着一张脸的模样像是个煞神。他看着燕落娇弱的神态,崔修时不太自然的摸了摸她的眼睫,擦下那晶莹的泪珠,道:“我去给你煮热水。”
“公子!不妥!”燕落差点想从床上下来,崔修时一个一个冷眼扫了过去,道:“安生坐着,别乱动。”
他这份少见的体贴让燕落的笑容不自觉地绽开,燕落恋恋不舍的望着他离去,一颗芳心好似也追随而去,她眼神娇羞地倚着床头,回想这段时日的点点滴滴。
燕落有时都在庆幸,还好自己坚持留在公子的身边,如果不是这份倔强被公子给看见了,他也不会将自己收进房内。
燕落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夫人,奴婢一定会替您好好照顾公子的。
崔修时目前还没有权利要求太多,所以家里并没有木桶,只能将就的用木盆盛热水,窝在房间里擦擦身。
“燕落。”
崔修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抱着她坐在了圆凳上,桌上摆着水盆还有帕子,崔修时道:“洗完了就放在这儿,我会收拾。”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燕落脸颊通红,眉眼含俏色,十分的秀美动人。
崔修时以为今晚能睡个安稳觉,结果饭刚吃完,就有兵长过来拍门,崔修时匆忙应了一声,都没来得及和燕落交代,就赶去了军营。
燕落慌张的披上外衫,想要出门送一送他,可是自己衣衫不整,只能从门缝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燕落流下泪水,满是担忧,刀剑无情,公子要是受了什么伤,自己可怎么办呐...
“夫人夫人,你一定要眷顾着公子。”燕落默默祷告着,好似这样就能安慰到自己。
崔修时的情况远在千里外的靖州太傅早就心知肚明,他哄着讨人喜欢的沈时昭,沈太傅抱着沈时昭正逗着那机灵的鹦鹉,那张鸟嘴甜得很,一张口就把沈时昭给哄的两只小手拍拍鼓鼓,很是开心的模样。
沈家阳盛阴衰,男儿极多,所以这旁系的沈文荣家的女儿沈时昭,就成了沈家上下的娇娇儿。
沈太傅一脉两儿一女,唯一的女儿还嫁进了太子东宫,他在朝中有很高的声望,就连启元帝都十分信任于他。不过刘丞相的声望也不逊色,所以朝中一分二派,倒是和谐相处。启元帝将沈家女赐婚于太子,而他则娶了刘家女,再一次的维护了这种诡异的平衡。
沈太傅被沈时昭给重的胳膊发酸,笑着把沈时昭放在了地上,捋着白须感叹道:“人老了,孩子都快抱不动了。”
沈时昭仰着头,看向她最喜欢的叔父,道:“叔父才不老呢,是昭昭吃的太多啦。”她双丫髻绑着银铃,随着她的摇头响了起来。
沈太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沈家近二十年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是你堂姐,一个便是你。一眨眼,你堂姐都要当娘亲了,可真快啊。叔父总觉得一回府,你堂姐就还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所以啊,姑娘家家的不能嫁太早,得多留几年啊。”
沈时昭肉乎乎的小脸蛋绽开笑容,对沈太傅道:“那昭昭最近可以去找堂姐玩嘛!我好想好想她!”
沈文荣走过来抓住她的发啾啾,说道:“不可以,沈时昭,我听夫子说,你的大字没有练完就跑来打扰你叔父了?”
沈时昭摇摇头:“没有没有,昭昭都写完啦!不过夫子说我...写的太丑了,让我重新写,昭昭不愿意,就偷偷找叔父啦!”
沈文荣要被她气笑了,拍了拍她的肉嘟嘟脸颊,道:“你还挺有理。”
“叔父!爹爹打我!”
沈太傅见状把沈时昭交给了她的奶嬷嬷,和善道:“带姑娘下去吧。”
沈文荣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见沈时昭那张扮鬼脸的样子,沈文荣道:“大哥,你就宠着她吧,小心宠出个女纨绔来。”
沈文荣是沈太傅的庶弟,二人相差十五岁,所以沈太傅对他来说,似兄似父,沈文荣非常尊重这位长兄。但近几年他对沈太傅不太满意,实在是沈太傅过于娇宠沈时昭,沈文荣很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