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傅之曜略微松开她, 轻握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上, 低声道:“阿璃,孩子就在这里, 快三个月了……”
被迫抚上腹部的手指猛地一颤,她恍然从惊天呆滞中回神, 恨声怒骂:“混蛋!”
一只手稍得自由, 想也没想地挥向傅之曜的脸, 但被他偏头躲过。
又是一巴掌紧随其上, 傅之曜反应极快地握住她的右手,不想左手趁机挣脱束缚, 一耳光快准狠地扇了过来。
啪。
震耳欲聋的巴掌声响彻整座宫殿。
傅之曜被打得懵了一瞬,咬牙切齿道:“沈琉璃!”
话音未落,榻上的玉枕朝他脑袋砸过来。
沈琉璃的情绪处于极端失控的状况, 对于有孕这件事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抵抗尤为剧烈, 傅之曜担心伤着胎儿, 不敢压着她, 只好抱头跃下床躲闪。
手脚脱离他的桎梏, 沈琉璃疯了般操起什么物件直接往他身上砸, 花瓶, 茶壶, 凳子,有什么砸什么,傅之曜左闪右避, 一时近不到她的身。
禁卫军听到动静,正要冲进来,却被傅之曜厉声吼住:“滚!全都给朕滚!”
殿内时不时传出一阵暴喝。
“混账!”
“不要脸!”
“流氓!”
禁卫军听出是皇后的声音,伴随着霹雳吧啦砸物件的声响,显然是帝后起了争端,众人听得惊心动魄,却无人敢擅入。
殿内碎了一地杂物,傅之曜一边躲闪,一边注意着沈琉璃的脚下:“小心摔着,你要是摔着朕的儿子,朕要你好看!”
敢威胁她?
沈琉璃气得更狠了,怒火噌噌往上冒,撸起袖子,四处寻着可砸的东西,眼睛一定,发现梨木架上的九龙鞭。
抽鞭,上手,凌厉的鞭风顿如毒蛇一般往傅之曜身上缠去。
她已许久没这般失控过,惊,怒,惶恐,崩溃等诸多复杂情绪萦绕心头,就是没有喜。
她的暴脾气被他所磋磨,可这滔天怒火亦是因他而起,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和惊惶。
难怪一次次在她面前提孩子?
原来,她早就怀上了。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喜当娘的感觉糟糕透了,让她几欲抓狂。
满地的碎片无处可踩脚,傅之曜虽快速躲避,可又要随时留意沈琉璃,难免分神自顾不暇,结结实实地挨了几鞭子。
身上的龙袍裂开,隐约可见其血迹。
傅之曜面色沉戾,本想一把拽住袭来的利鞭,可又怕沈琉璃重心失衡摔了,瞻前顾后,又是几鞭子甩在了手臂腰腹上。
索性,他也不躲了,站着任她抽。
他指着自己的头,低吼:“打,往这里打!有本事打死朕,打死你孩子的亲爹!”
沈琉璃一鞭子缠在他腿上,手上正要使力,眼眸瞥见地上尖锐的瓷器碎片,理智倏地回笼,手一松,径直扔了鞭子。
转身撑在妆奁台。
满室唯有此物没有被打砸,无它,抽匣里的珠钗耳环金银首饰太过漂亮,她舍不得。可她显然未意识到,这些华贵好看的身外之物皆是傅之曜所赠。
她红着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肩膀微微颤抖,头发凌乱地贴在面颊,袖子高高撸起,这副狼狈的模样与疯妇无异。
光滑的镜面折射出傅之曜颀长的身影,他踉踉跄跄地朝她走来,那副狼狈的模样比她更甚,半侧脸庞红肿不堪,身上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破碎成布条,血迹斑斑。
沈琉璃垂下眼眸,轻落的睫毛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
而他站在她身后,眸色晦暗,缓慢地说道:“避子汤,穿心一箭,都未能夺走你腹中的胎儿,天意让他投生到你腹中,做你的孩子,你怎可厌弃他?何况,他的生命力之顽强实属罕见,事后避孕都能让你怀上,朕也是始料未及,可他已然存在,总得试着接受!”
“你如果不对我……”沈琉璃愤而抬眸,“我又岂会珠胎暗结?”
“珠胎暗结?”傅之曜冷然一笑,嗤道,“沈大小姐当真是……不学无术,何为珠胎暗结,乃无媒苟合、偷情而孕。承恩侯府行过拜堂礼,陈国封后大典,你同朕生孩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侧眸扫了一眼那张凌乱不堪的龙榻,说:“就在那张床上,每一次的欢好情动,你可曾抗拒过?”
微顿,他冷笑:“没有!你甘之如饴!”
沈琉璃身子颤动,单手撑在妆奁台面,一手指向殿门口的方向:“我不想同你废话,你滚!”她怕呆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说出更恶毒的话。
“阿璃,朕给了你时间,你让朕好生……”失望!
话未说完,傅之曜转身大步踏出内殿。
殿外,众人看到皇帝浑身是伤的模样,一下子吓住了。
张贡颤巍巍地道:“皇……皇上……”
“宣太医!”
丢下一句,直接离开承明宫,转道去了常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