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给了他的手指一个特写,那是一枚有jxl三个字母缩写的铂金戒指,他的手指很粗,戒指也因此套得很牢固,有另一种带着荷尔蒙的强烈信念感。
工作人员一脸惊讶,陈跃飞居然直接曝光已婚身份了!
她又好奇地问:“能和我们讲讲您的爱情故事吗?您和太太怎么认识,谁先表白的呢?”
陈跃飞摸了摸鼻子,他本来长着一张带着痞气的脸,懒懒一笑,眼角眉梢都有些些幸福与得意:“我和我老婆是大学同学,一起读了四年书,相互暗恋,她妈妈是教授,爸爸是建筑师,我家庭条件没她家好,就不敢开口表白。七年前的冬天,我太太先跟我表白的。我们爱情长跑了五年,两年前结的婚。”
走廊外,庞贝整个人僵住。
计萱兰就和陈跃飞七年前的冬天就在一起了?
可七年前的冬天,不是计萱兰和喻幸表白的时候吗!
庞贝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悄声走了进去,攥着手指,旁听这场采访。
陈跃飞在镜头前眉飞色舞:“我老婆给我发了好长的表白信。但其实那些话,那些美好的回忆,是我想对她说的,如果回到过去,我一定选择主动跟她表白。”
他灼灼双目忽然一沉,不高兴地扯着嘴角说:“如果是我主动表白,她也就不会紧张到把表白信错发给我的好朋友。”
庞贝:“…………”
计萱兰,她、发、错、了。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好大个乌龙!请问你朋友当时什么反应?”
陈跃飞笑笑:“我老婆都要尴尬死了,我就跟我朋友说,让他假装没看到。他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庞贝站在门口,脑子乱如麻线。
陈跃飞的采访还在继续,主持人问他恋爱期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陈跃飞长“嘶”一声,带着点大男孩的羞涩说:“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我训练摔骨折,不敢让她知道,让我朋友假装是我,把汤送给跟我老婆合租的室友。
没想到我老婆那么聪明,一下子就抓到了蛛丝马迹,直接跟我朋友发消息说‘谢谢你送的汤’,我朋友也没多想,就说‘不用谢’,我老婆就这么从我朋友口里把话诈出来了,转头就问我是不是有事儿瞒着她。我说我摔骨折了,女孩儿真的是水做的……她当场就哭了,哭了整整半个小时。”
庞贝咬了咬微白的嘴唇,原来喻幸深夜送的那碗汤,也是受人之托。
陈跃飞心疼道:“我老婆很少哭,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掉眼泪的时候,从那之后我就发誓,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再瞒着她。后来不管受多重的伤,我都会跟她说。”
“其实有个人从心理上分担下痛苦,还是蛮幸福的,我特别感谢我老婆。”
陈跃飞仍旧在回忆:“我老婆为我付出很多。她刚毕业那会儿,为了离我的训练场近,就在我朋友公司楼上的创意广告工作室屈才做个小文员。那段时间出了社会新闻,我不放心,又不能随意从训练室出来,她加班到深夜的一个晚上,我只能拜托我朋友亲眼看着我老婆上车,记下出租车的车牌号。
我感觉自己挺对不起她的,自己的女朋友都照顾不好,还要拜托别人照顾,后来我就让她回家住,找个更方便的工作,不要为了我牺牲。好的感情就应该是这样,相处成就,而不是相互牺牲。现在我和我老婆都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的挺对的。”
……
庞贝魂不守舍地离开摄影棚,脑子里回忆起下雨等喻幸的那个夜晚。
喻幸是和计萱兰共撑一把伞,他是和计萱兰说她是“妹妹”,然后……然后他就跟她一起回家了,那天她生理期不舒服,他给她装热水袋,给她煮红糖水,亲自帮她泡脚,擦脚,抱着她从沙发到卧室。
喻幸对她的照顾,和对计萱兰的照顾相比起来,不过是一种绅士的礼节而已。
只是在误解的蒙蔽之下,感情里每一句甜蜜、每一件暖心的事她不一定都记得,但每一片割在心上的刀刃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并且反反复复割痛她。
喻幸和计萱兰之间,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
庞贝心口不安地跳动着,喻幸说以前就喜欢她,会不会是在比她想象之中的更早之前?
又会不会,他其实只喜欢过她……
心事重重地拍完封面,庞贝把接下来的一些商务聚会给推了,早早回家。
陈跃飞终于在采访结束后,想起在哪里听过庞贝的名字。
在喻幸嘴巴里!
喻幸办公室里摆过一个女人的照片,一直被错认为阮蓓,陈跃飞问他,这女人是谁,他说叫“庞贝”。
卧槽!这就是喻幸以前藏而不露的暗恋对象!
陈跃飞着急忙慌给喻幸打了个电话,没忍住在车里高声道:“我今天见到庞贝了!”
喻幸:“什么?”
陈跃飞激动万分:“昨天萱兰也采访了她,也是微星盛典,你不也去了吗,你怎么一点口风都不露,萱兰都完全不知道采访了你喜欢的女生!”
喻幸沉思着,难道这就是她昨晚上对他态度大变的原因?
.
庞贝回家的时候,喻幸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她胸腔发热,喻幸总是在家里等她。
比起原来冰冰冷冷的家,其实万澜千波才是她期待感最多的地方。
庞贝打开门,邀请喻幸来她家。
喻幸打开手机查看外卖信息,嗓音还是那么清冽:“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庞贝听着他熟悉的口吻,心里酸楚难耐。
她缓缓垂眸,突兀地说:“幸运,我看到计萱兰错发给你的表白信息了。”
“咚”一声,喻幸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手指僵僵的。
以前同居的时候,他们俩说好不过问对方隐私,也不查看对方手机。
他并不知道庞贝会看到那条信息。
所以呢?
她是误以为他喜欢计萱兰吗?
她昨晚是因为计萱兰吃醋了?
庞贝紧紧地交握着纤细的双手,眼睛一直盯在地面上,声音低软地解释:“我说过不会看,就不会看。但我们用的是情侣手机壳,我拿错了手机,无意之中看到的。”
但她又不想喻幸误会她不守信用,只好假装不知道,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都没勇气找他要一个求证。
喻幸的语气格外地笃定温柔:“我没收过别人的告白信,只有你的。”
庞贝眼圈发热,声气儿一点点低下来:“那……为什么要跟计萱兰说我是你妹妹?我不能是你女朋友吗?”
喻幸冷峻的侧颜有几许落寞:“贝贝,有些事是装不出来的。不是就不是,尽管我也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喜欢的女孩儿。”
可从他签下合约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必须理性地正视他和庞贝的关系。
他们做尽爱人该做的事。
但却算不上是真正的情侣。
喻幸说:“可我不想欺骗自己。因为欺骗会产生出更多麻痹我的美好幻想,而这些麻痹我的幻想,是毒|液,它会更厉害地反噬我,让我更奢望,更矛盾,更抗拒,离你更远。我只有克制着自己站在安全线之内,才能至少在合约期间,稳稳地拥有你。”
庞贝很震惊。
她不曾知道,喻幸的内心是那么的复杂与纠结。
她也不知道,喻幸想了那么那么多。
在万澜千波里,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他是不是都在饱受折磨?
这样的深情砸下来,她脑子嗡嗡作响,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一开始就错位的感情,让他们彼此伤害,渐行渐远。
归位的这一刻,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皆因七年之后,一切如初。
喻幸握住庞贝的手,说:“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
“唯一”两个字敲动了庞贝的心房,像是朝里面注入了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流去,连最细枝末节的手指都被触动,她轻弯嘴角:“巧了,我跟你一样。”
他是她唯一喜欢过的男人。
短暂的沉默后,喻幸心口酸涩地问:“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她的消息。你既然看到了,怎么不问我。”
庞贝撩了撩耳侧的头发,很低声地说:“也因为喜欢,所以……”
喻幸:“所以什么?”
庞贝想起刚看到那条告白信息,如遭晴天霹雳的绝望感,嘴角略带苦涩:“……所以不敢呐。”
她当时真的太害怕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如果一切都被证实,她将不允许自己再跟他纠缠。
自欺欺人的人,最知道如何让自己远离清醒。
喻幸心里泛酸,却又冒出丝丝缕缕的甜意。
原来她真的是喜欢他的,哪怕她对他的喜欢,可能没有他那么多,只有在不为人知的细节里,才能捕捉到一些灼热的真心。
可她对他的喜欢是真的。
他低哑一声:“贝贝,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
是她青春年少的时候,任性妄为的自私决定,导致了这一切。
但此刻,那些酸楚,真正地从她心里消散了。
她以为遗忘是释然。
原来得到答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