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您不知情?”庆王问。
承天帝忽略不答,反问:“你认为那道旨意如何?”
“欠妥了。”庆王直言不讳,提醒道:“皇后的丧礼,全天下人目睹,史书上必定会记一笔的。”
承天帝面沉如水,眯着眼睛,叹息道:“朕不过休养几日而已,外头就乱得没规没矩了。”
“儿臣惭愧。”庆王垂首。
“与你无关。”承天帝随手一撂,全程捧盘恭候的太监及时躬身,“当”一声,盘子接了银剪子后,他便轻手轻脚地告退。
“御书房那儿,朕从未吩咐你,而是叫你大哥代为处理朝政——你生气吗?”承天帝冷不防问。
“生什么气?”庆王心平气静,淡然道:“儿臣相信以您的英明,一切决策必经深思熟虑。”
“哼。”承天帝笑了笑,负手立定,俯视茂盛海棠,瞥一眼抚摸花叶的儿子,威严问:“你喜欢这种带刺儿的海棠?”
庆王收回手,望着父亲,没答话。
“御花园栽种了半个山坡的西府海棠,花儿开得热热闹闹,美不胜收,多姿多彩。”承天帝转身走了。
各有千秋,可我偏爱带刺儿的。
庆王莞尔,嘴上答:“是。”
是?是什么?言不由衷!
承天帝心如明镜,头也不回地嘱咐:“传朕的旨意:皇孙年幼体弱,无需守灵,每日早晚去弥泰殿磕几个头即可。”
“儿臣遵旨。”身穿霜色常服的庆王颔首领命,春风吹拂,他的宽大袍袖包住了几朵海棠。
四月中,草木疯长,山花绽放,庄稼节节拔高,田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河间巡抚衙门议事厅内的气氛却并不融洽。
“求大人为雕州百姓做主!”元白拱手恳求。他火速赶到,累得喘吁吁,满头大汗。
后靠椅背的戚绍竹皱眉,打起精神坐直了,目光锐利,手肘搁在桌面,探身,语重心长道:“元大人,牧归铁矿山一向属于喜州,相关地方志上面,均有明确记载,并且界碑尚存,你想让本官怎么‘做主’啊?”
“您有所不知,界碑可能被人挪动了。”元白奋力辩解,豁出去了,一本正经道:“地方志编撰往往依据旧版,对山川河流缺乏详实考据。比如牧归山,其南面山麓分明有雕州猎户世代生活,而且至今有神话流传——”
“好了好了!”
戚绍竹头疼地打断,慢吞吞告知:“你来晚了一步,容知府已携铁作坊官营文书返回喜州——”
“什么?”元白失声大叫,扼腕痛惜:“他怎么那么快?”
戚绍竹忍笑,招呼道:“坐下说话,喝茶,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