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哪怕知道吕韩衣还有别的图谋,俞礼也想去试一试,错过了诗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机会,况且,他的时间也没那么多了。
执书担忧道:“主子,不然回绝了吧,我看那吕状元不是诚心相邀,就是冲着为难您的。”
刘伯看完请柬的内容,怒不可遏道:“我这就去找几个人,把那叫什么吕韩衣的,绑来打一顿!”
“别。”俞礼失笑了声,执笔继续写治水策略,边道:“你若这样做,又得被这些文人大作周章,况且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执书始终有些忧心,但见俞礼已经打定主意,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俞礼将一张纸写满,明知故问道:“我可有写歪?”
“有几行歪了,我再替主子抄一遍。”
“你抄好后就拿去给商炽吧。”俞礼将笔纸递给他,揉了揉手腕,他如今学着在装瞎的情况下正常活动,如此才能不会被轻易识破,自从知道昭兴帝不安好心后,俞礼比起当初刚来那会小心了许多。
刘常道:“昨日夫人回了信来,说浔阳受了金陵那边的波及,目前情况并不乐观,但也不是太糟糕,让您放心,他们会照顾好自己。”
浔阳跟金陵间隔着一个徐州府,若是这都能被波及到,那说明金陵十分凶险,商炽此去祸福难料。
俞礼吩咐道:“小寺,去帮我收拾些衣物银钱,我打算回家一趟。”
小寺道:“可这会儿浔阳城在闹水患,一路上蛮民不少,主子等这事过去再说吧。”
执书边抄着稿子,边道:“主子回家只是顺道,实则,是想跟着太子殿下吧?”
俞礼发现,他这个书童就是个人精,几乎把事全看透了,便也不再瞒着,道:“你们替我保密,我也不全是为商炽,治水还得亲眼看看,才能对症下药。”
而且他想回本家这事也已经筹算了许久,他要知道原主身上的秘密,还要说服俞家脱离皇位争斗。
刘伯扶着他到外面透了透气,小寺收拾好包裹也抱着御寒的披风跟了出来,俞礼这才恍然发觉天气转凉了,再有一个多月,就将步入秋天,到时候水患若还没疏通,只怕百姓的生活会雪上加霜。
商王朝天热的时间短,天冷的时间更长些。
刘常说道:“如今京城又来了不少难民,当街乱得很,主子不该现在回浔阳。”
俞礼道:“得回,有些事必须得解决了。你吩咐下去,近日俞府省吃俭用,分些钱财去购买干净衣物与大米,再支些棚子收容难民,每日赠粥三次,但不能平白赠送,你找些事去支使愿意干活的,干了活,可免费吃三次粥,老幼妇孺除外。”
刘常不解道:“主子为何如此,直接赠粥不是更能得民心?”
“此法既能阻止京中妄图借此懒惰者,也能让难民们不心生堕意,回到家乡后依然可以自给自足。”
灾后重建的日子更为艰辛,这便需要难民们保持劳役之心,回去后能快速适应艰苦的生活,如此才能让商王朝以最快的速度回归正轨,以免虎视眈眈的匈奴乘虚进犯商王朝。
刘常听言下去布置了,俞礼坐在亭子里歇了会儿,小寺替他披上披风,一股冷风携着凉意吹来,小寺瞧着天色道:“要下大雨了,这是将南方的乌云给吹来了么?”
俞礼自黑纱后同样看向天空,他带着眼纱,看世界都是黑沉沉的,而在这片黑沉中,出现一道鲜亮的身影,明明也是黑衣,但其上用金丝勾绘的蟒龙却是那般耀耀生辉。
商炽路过对面的水榭,身后跟了不少人,都行色匆匆的,似乎在商议些什么,商炽面色一贯的阴郁,侧头瞧见俞礼后,脚步顿了下,身后那群人跟着停了下来,看向湖对面的少师大人。
他一袭华衣坐在花团锦簇的亭子里,身后是昏沉沉的天空,如同一卷流芳千古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
在场人本不信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传言,但如今见了少师真容,也有些动摇他跟太子爷是不是有些什么了。
美人沾了些桃色绯闻,最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见商炽看向这边,俞礼碍于自己是个瞎子,不敢与之打招呼,小寺在旁边小声道:“太子爷在对面的水榭里。”
“是吗?”俞礼这才转头朝向那边,商炽已经迈脚走了,那群人也紧跟着离开,从冷风携来的含糊声大约辨出,是在说水患的事。
小寺红着脸道:“太子爷刚刚驻足看了主子好一会儿,现下已经走了。”
“他是明日一早离京么?”俞礼很清楚,但还是想问一遍,小寺不解其意点头称是:“主子可要去送一送?”
“那么早,我可起不来。”俞礼喜欢迎接,但不喜欢送别,不过徒赠伤感,去送了他会更担心,害怕商炽遭遇不测,害怕地方官会阳奉阴违。
如果商炽因为治水出了意外,献策的他定不会好受。
况且他已经打算偷偷跟去了。
俞礼望向乌云压顶的天空,南方的大雨果真飘来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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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俞礼睡得迷糊之际,听到外面一道惊雷响起,紧接着倾盆大雨砸落下来,檐下淅沥作响,狂风吹得屋后的翠竹簌簌声不绝,外屋里亮起了灯,被惊醒的小寺撑着睡意烧了个炭盆,悄悄放进俞礼的寝居里。
一声声惊雷震颤在天地间,俞礼裹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商炽在这样的天气下离京,并非好兆头,而且雨大不能视物,或许商炽会选择再拖延一日?
他很快又反驳了自己的妄想,商炽雷厉风行,绝不会因为天气而延误本来的计划。
俞礼想着想着,越发难受,早知道就不把全部的压力施加在监督官身上,他原是想拿这个来对付恭亲王,如果商炽真因此出了意外,他会不会被系统抹杀掉?
胡思乱想间,俞礼没听到外面小寺轻呼了声太子爷,他自顾自想着策论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被子突地被人掀起,冷风灌进,俞礼惊愕地抬头看去,一阵闪电恰巧将来人照得煞白犹如厉鬼。
俞礼:“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子府居然闹鬼!!!
是商炽杀的人太多了吗?
俞礼吓得心率加速,一把抓过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在被窝里喊道:“你们鬼界不是有规矩,不吃躲在被子里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