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煎了吗?”虞潭秋不耐地打断道。
林奇这才想起来把药忘在裁缝铺里了。
他面上神情一慌,虞潭秋马上就知道药必定是没煎,也更谈不上吃了。
虞潭秋想摸一摸林奇额上是不是烫得厉害——也不必摸了,瞧他红艳艳的脸和干涩的嘴唇,大概心里也就有数了,病着,自己药也忘了吃,给他张罗一桌的饭菜,忙完了还要去给他收拾衣服。
虞潭秋啊虞潭秋,你是什么样的‘好命’,有人待你这样尽心尽力?
虞潭秋心如死灰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你叫我一声林叔……”
无论问多少次,林奇都是一样的答案。
虞潭秋悲哀地想:这无底线的爱,如果只是因为他自己,该多好!可惜,这是一辈子无法实现的梦了,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其实就算虞伯驹还活着,虞潭秋也觉得自己毫无希望,林奇对虞伯驹的感情并非心血来潮一朝一夕,天长日久殉道一般,沉默地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如果虞伯驹还活着,虞潭秋毫不怀疑,林奇连看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存在,对林奇来说也是一种绝望吧,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林奇虞伯驹爱的是他的母亲。
虞潭秋因为心灰,所以冷着一张稚嫩的脸,也不再跟林奇顶嘴,语气也弱了,像是吃了一场大败仗,有气无力道:“药呢?”
“落在铺子里了,都这么晚了,我明天再过去拿……”
“都这么晚了,你不是还惦记着要回去给我收拾衣服?”虞潭秋忽然很多疑地想林奇大半夜地回去,说不定不是要收拾他的衣服,而是收拾虞伯驹的衣服呢?骨灰坛子被他砸了,林奇是不是还要给虞伯驹立个衣冠冢,或者……干脆抱着虞伯驹的旧衣服怀念?
那又何必呢?他长得与父亲这么想,林奇为什么不能抱着他想虞伯驹呢?
不不,这样也不行,他不是那种自甘下贱的人……
林奇完全不知道虞潭秋百转千回的心思,很单纯道:“你明天要上学,总不能穿这么一身,等我手上闲了,再给你做几身新的。”
“不许你给我做衣裳!”虞潭秋忽然尖锐道。
林奇吓了一跳,猛然想起自己死的时候正是给虞潭秋带了一身新做的衣服,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