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回头,而是用力拉开大门,同时听到弟弟暴怒到失控的大吼。这个过程很短,似乎又变得很长,身后的尖叫声、抽气声纷乱嘈杂,他感觉到胸腔被轰然击穿的剧痛。
他身子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嘴角却浮起嘲讽的微笑。
他最最亲爱的弟弟,竟然真的选择了这条由他亲手留下、但愿望完全相反的不归路。
他看到自己的鲜血,从胸口源源不绝的流出来,温暖粘稠,就像他曾经对这个家的感情。
当鲜血流光,他就能全部还清,他这生亏欠的只有爷爷和岳父。
他嘴里叫过岳父无数次爸爸,享受过许多庇荫,拉着对方的大旗做尽错事,却从没有一次真正听过岳父的话,只是不断地连累对方。
如果还有下一世,如果还能遇到真正对他好的那个人,他要尝试着从头做一个好儿子,不枉费那番珍贵的期待和心意。
他带着那丝遗憾的笑意,准备安心闭上眼睛,可他模模糊糊听到了弟弟讨厌的声音。
那个好弟弟还在做作,大喊着枪是不慎走火,甚至扑在他身上嚎啕痛哭、肝肠寸断。他努力睁开双眼,想表示戏已落幕不用再演,弟弟却伏下身体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怨毒地说:“你以为老东西真是寿终正寝?”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液和呼吸流失得更快,手指只刚刚触到弟弟的脖颈就被对方牢牢握紧。
一只手不太温柔地放在他脸上,掌心用力往下合拢他的眼皮,弟弟悲痛的语气让他毛骨悚然,“哥,你就放心的去吧,跟爷爷好好作伴。”
他不甘心,也无法甘心,但他的意识开始迅速消散,即使再多仇恨和愤怒都只能带去地狱。
意识越来越淡薄,眼前只剩空白。他应该是死了,唯有胸口那股怨愤久久不散,还萦绕在一片苍茫的空无之中。
这是他的愤怒感动天地?他的灵魂在恋恋不舍?他还觉得身体很热,喉头干燥得快要冒烟,伤口的疼痛全部消失,他想要喝水。
难道他的身体正在火化?这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千古艰难,一死而已,他的痛苦却要跟随灵魂延续?
可如果灵魂真的还在,他做鬼也不能放过害死爷爷和自己的人。他努力地控制意识,想要动上那么一动,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