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的初衷,本来手艺就是谷家的,那些好的想法是袁俊跟他一起想的,对于朋友能慷慨就慷慨,他的收入不缺这么一份分红。看着这个店圆满开业,独特的经营模式也被消费者接受了,他是时候抽身把它完整的还给袁俊。
袁俊虽然失望,但也理解,“那行,我们对外就说,你跟这个店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我每年还是要给你分红。你不要嫌少,那是必须的!不然我自己就昧了良心。这个店是我们俩一手一脚折腾出来的,大主意都是你出,现在全归我了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那么不知好歹!”
唐青宏看袁俊挺激动,也暂且退让了,再提不要分红的事,袁俊就该跟他急了。
☆、94·葬礼
这一天的下午,他送走了鑫城的那群朋友,他们虽然都想留下来陪他过生日,但他一想还有一周呢,招待这群爷们每天好吃好喝,也挺累的。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九月初都要开学,咱们出来这么久了,你们也该回家陪一下亲人了,不然他们都会怪我的。生日年年有,咱们几个见面机会还会少呀?再说你们的生日我也都没去呢。”
几个人一想也是,这从放假就出来了,快两个月没落家,再不回去整个暑假都完了,家里的老头子老娘都该发脾气了。
这个晚上他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最近忙得可真累。爸爸那边也传来喜讯,又往上提了一级,已经升至整个龙系辖区的二把手了,也就意味着往后管理的事情将会更多。
他请爸爸去袁俊的店里吃了顿晚餐以示庆祝,两人坐在小包房里你一勺我一勺的喝汤,清淡的菜色配上漂亮的盅和盘子,连爸爸都对这家店给予了高度评价,“挺不错的呀,你和袁俊还下了点功夫,真不是小孩子闹着玩。”
他乐滋滋地说:“那当然,谷爷爷对我那么好,袁俊又是我的好朋友,现在还是同学呢,我总要给他们出点力。怎么样,现在汤的鲜味比药味重吧?喝起来不会太明显?”
爸爸微笑着注视他得瑟的脸,“看你美的……不过确实,比你在家里炖的口感更好。”
他点点头也不生气,“那是当然,这里做生意嘛,材料多全啊?而且都是大盅隔水慢炖,条件比家里考究多了。我还跟袁俊说啊,以后不要接那么多桌,每天排多少就是多少,排不上的第二天再接,这叫饥饿营销。”
爸爸会心一笑,“挺霸道的嘛,先让客户接受你们独有的营销模式,再缩减订单限量供应,每一步都让客户照着你们的规划来走。”
他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道:“这种店当然是做口碑质量了,不跟其他餐饮店抢太多生意。这样时间长了,同行的愤怒也就平息了,客户群会细分出来,袁俊的日子才会好过,咱们以后只抢占高端客户。”
爸爸顿时就反应过来,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一点疼惜,“是不是已经有其他同行业的人说你们的闲话了?你在爸爸眼皮底下做事业,爸爸不但不能帮你,还要成为你的绊脚石?”
他倒不会这样想,“爸,这跟你没关系,所有好点子都会招人嫉妒的。我早就从你身上看出来了,我们的出身就是一把双刃剑,我们不是没有享受到它的便利,也一定要承担它带来的阻碍。如果没有这个阻碍,我们也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阻碍,能解决阻碍,把它变成一种助力,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才能。”
爸爸听得心情很好,眉目完全舒展开了,“你真的长大了,爸爸很欣慰。这种阻碍和束缚就像诗词格律,能够用好它,反而能让你的作品韵律感更强,更抑扬顿挫、朗朗上口。”
他苦着脸吐了下舌头,“诗词我可不懂,你就别考我了。咱们还是喝汤吧!”
当晚回到家里,他破天荒地不到十点就睡了,全因为最近着实累得不轻。本来还想缠着爸爸来个浪漫之夜的,结果吻着吻着他就睁不开眼睛了,爸爸也没有怪他,而是把他轻轻放倒在床上盖好毛巾被,再坐起身去看文件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爸爸朦胧的身影,心里头模模糊糊的想,爸爸才是真累啊……从工作开始多久没看过小说了呢?牺牲了自己所有的娱乐,只为那个宏大的理想,这样真的值得吗?他可能就是爸爸这辈子唯一自私和任性的选择了吧……
这一年他的生日那天,爸爸出门在外,没有能赶回来。
玉穹下属的一个小地方因为连日暴雨发生山体滑坡,造成严重事故,爸爸当天就奔赴现场去组织抢险和慰问受伤群众了。
这一去就是两天,等爸爸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很他说对不起,他看着爸爸憔悴的面容也很心疼,“先睡一觉吧,我没有生气。跟那么大的事故相比,我这个生日算什么呀。”
爸爸哪里睡得着,当下就跟他说起这次事故的处理过程。之所以两天才回,也是从事故中发现了极大的管理问题。这不光是天灾,更是人祸,玉穹在孙家小弟之后换的那个一把手,特别会欺上瞒下,提起来的几个基层干部简直臭不可闻,专门做面子工程,每当领导去视察时就瞎捣鼓,什么木材厂啊、钢铁厂啊、绿化带啊……搞得热火朝天,当地的自然环境全都被破坏完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事故,那些亏损的厂家却始终生产不出像样的产品。
不止如此,他还欺压那些做实事的基层干部,比如云沟的老许,这两年被他压得那是头都抬不起来,人都气病了。而且老许不想越级找唐民益哭诉什么,总是不愿意给领导找麻烦,这么一来唐民益眼前看到的只有那些虚假报告,加上对方背后还有龙系的另一个保护伞,平日里总是帮忙遮掩,竟然闹到出了事故的地步才全部曝光。
爸爸说到后来,已经掩不住心里的疲惫,“人累不算什么,这种事情是心累啊。他们不是敌人,却胜似敌人,在赋予他们公共权力的位置上整天胡来,这次的事故还死了人,我绝对要追究到底。”
唐青宏也听得很愤怒,但不得不劝爸爸一句,“爸,你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太高调的为自己树敌。毕竟他背后有人,怕是要疯狂反扑。”
爸爸冷然一笑,“该讲策略的时候用策略,该用武力的时候也不必手软。他们都只是为虎作伥,背后的老虎我也要揪出来。我不惹事,但我也不会怕事,怕的是他们不敢挑事。”
唐青宏真心崇敬和爱慕这样的爸爸,仰视着对方轻轻点头,“嗯,我支持你……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都会支持你。”
爸爸脸上的表情是愤怒夹杂心痛,在他清澈的目光中接着说了下去,“我还抽出几个小时去看望老许,他病得很重,怕是活不过今年了。”
唐青宏立刻震惊得睁圆眼睛,“怎么会?他才五十来岁!哎呀,前几年我去云沟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体很不好,还劝他去检查一下,他非说太忙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