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那已经开始读书,只要一日到头把人往书堂里一塞,基本上就没事。
阿旃飞快的在心里盘算,发现最难办的竟然是妹妹。
妹妹其实也可以塞去读书,但是人才那么点大,要是被约束狠了,到时候变得木讷,那就得不偿失了。
阿旃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妹妹。弟弟们好办,该读书的读书,该骑马的骑马。
妹妹却不行,年岁太小,读书要读,不能逼得太死。至于骑马,阿旃连想都没想过。
万一从马背上栽下来,不是开玩笑的。
阿旃终于给妹妹想到了一个好去处,既然能让妹妹满意,又不会让妹妹出事。
他直接把妹妹送到了外祖家里。
北朝尊母,自然外祖家也是十分重要的。孩子去外祖家,探望外祖,既然能尽孝,还能照顾到妹妹。
阿旃简直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
果然小珺娘去了苏家,简直如鱼得水,连自己家里都不愿意回。沈氏疼爱外孙女,干脆留小珺娘在家。
这下彻底没有问题了。
阿旃想道。
变故是三个月后,阿旃得了高句丽进贡来的人参,他为表孝心,亲自去外祖家送。东西送到厅堂里的时候。
只见着一只滚圆的肉团子跑出来,抱住他的腿喊阿兄。
阿旃对着抱住自己腿的团子看了半天,那团子的脸是圆的,而且圆滚滚的有些过分了,甚至脖子都见不着多少。
眼睛圆圆的,身子圆圆的,就连拉住自己袍子的手也是肉乎乎的。
他低头看了好会,终于从那张饱受祖辈喜爱的圆脸上看出熟悉的影子来。
“四娘”
阿旃快要惨叫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为了稳妥,就把妹妹托付到外祖家里。
谁知道,短短几个月,妹妹就成了一只圆球。
无量天尊,如来佛祖救命
他低头见着妹妹那张已经圆润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脸,两眼发直,舌头都捋不直了。
“阿兄”一段时日没见,小珺娘开心的往兄长身上蹭来蹭去。
他看着妹妹,满心的复杂。
倒是外祖母很高兴,见着他来说了不少话,那些话对他来说,左耳进右耳出,过了好会,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妹妹,“阿婆,妹妹是不是丰满了太多”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懂人事了,虽然家里有母亲约束,不准提前和其他女子有太多亲密接触,但他也知道,不管女子男子,过于丰满了总是不好。
沈氏一愣,掉头过去仔细打量外孙女。仔仔细细上下都看了一遍,“没有啊。”
说着沈氏眉开眼笑,“这样才好。”
“之前小珺娘多瘦你阿娘,从小就这样,没想到,对着小珺娘也是这样。”
沈氏左看右看,还是不觉得外孙女有哪里胖了。小孩子么,自然要有孩子的孩子,自然是要胖嘟嘟的才可爱。
偏偏外孙女被自家女儿养成了那个样子,要让她来说,才不觉得有多好看呢。
她满心期待的看着外孙,指望外孙的嘴里说几句话。
谁知阿旃的脸色变来变去,违心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妹妹,现在就像个小木桶,伸手一推,就能骨碌骨碌一路滚出去了。
这话他不敢说。
“这样多好”
沈氏招手,就让外孙女过来,左右看看,越看越满意,回头一看外孙那一脸的欲言又止。
“阿婆,儿想要把四娘给接回家。”阿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
“怎么就要接回去了”沈氏满心奇怪。
阿旃心里苦。
但是阿旃不能说。
他把妹妹养成了个小胖墩,等阿娘回来,看到这个小胖墩,不把他抽肿,那完全不可能。
“阿妹在这里,叨扰阿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阿娘派人从晋阳送书信过来,一直都在问阿妹的功课,要是呆的太久,耽误功课,那就不好了。”
玲珑对孩子的功课要求,不分男女,儿子学得,女儿也得学。而且女儿学得还更多。在外祖家,功课自然是不能顾及了。
当然要回家,不然功课落下太多,可就不好。
他这话一出,就见着外祖母和妹妹都愣住了。妹妹两眼瞪的大大的,看样子应该是在外祖家的日子过得太好,显然已经把功课这回事给忘记了。
阿旃吐了口气,心下觉得,是真的不能继续把妹妹继续放在外祖家了。
再怎么放下去,功课可以放一放,人要是能成圆桶直接滚下去,等阿娘回来,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沈氏道,“算了,把小珺娘放在我这里吧,你们兄弟,今非昔比,洛阳和宫里,都要你们照料,小珺娘总不能跟着摩那去小郎君的地方。”
“阿婆不要担心,阿娘在洛阳的还是,经常让妹妹跟着我们。没有任何不适。”
阿旃一眼就看出外祖母的用心,但是他这次,还真不打算让老人家顺心如意了。打定主意,要是外祖母不肯,他就跑到外祖父那里去。
自家妹妹是真的经不起这么塞了啊。
农户里养猪长膘都没这么快的
“你们年纪这么小,照顾的过来么”沈氏很喜欢小珺娘,软乎乎,说话时候,声音也是撒娇的。和女儿小时候相识,但比女儿年幼时候要可爱的多。女儿年幼的时候,就和个小大人一样,不管什么事,连爷娘都用不到,就自己一口气解决了。
这样的孩子,聪明懂事,让爷娘松了口气,倍感欣慰。可心下也有些身为人母的失落感。她只有一个女儿,儿子们自小都要严格要求,但是女儿却是能贴心的小袄,宠女儿,也是做母亲的乐趣。
谁知女儿从小大,就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现在这个缺憾,终于可以从外孙女的身上补全了。
谁知道外孙竟然出手拦了
“阿婆知道你们兄弟几个都很能干,能做的也多。不过自己都还是孩子呢。阿旃你还没有婚嫁,加上有那么多的事务,哪里有空闲”
阿旃嘴动了动,他自己是没有这个空闲的,但是摩那有。弟弟就是用来压榨的,他很有这个意识。
反正家里兄弟姐妹,除去有乳母侍女伺候,还有上头的兄长们。家里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看的严严实实,没有出过错。
正要开口,又被沈氏给摁下来,“我听说这一年,你不少事,光是黄河防汛,就费了不少功夫,小珺娘性子爱吵爱闹,你总不能学你阿爷,把她给待到东柏堂去。”
阿旃正想说话,沈氏立刻道,“还是把小珺娘留在这里吧。阿婆年纪也大了,每日见你们一次,以后就少一次。”
这话说的哀戚无比,但是阿旃听在耳里,却是头大如斗。
他能屏声静气的和外祖母说道理,但是外祖母这样样子,摆明就是不想和他说道理了。
一旦不和你说道理的时候,阿旃觉得自己就要糟糕了。
阿旃的预感一向很准,果然,外祖母不管如何,就是要把妹妹留下来。
就算他去找了外祖父也没有用,外祖父和他的阿爷一样,都是惧内。平常在外面威风八面,到了家里就成了个软脚虾。没被妻子训得一头狗血就行了,怎么可能还给他来撑腰。
原来他家的惧内,也是一代传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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