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一只黄狸花悄无声息从角落探出了头,谨慎左右张望。从它身后雨后春笋似的“噔噔噔噔”又冒出来七个小脑袋,花色各不相同,简直宛如“田园猫博览会”。
黄狸花一胎生了十个,死了三个,如果不是乔双鲤时不时的投喂可能会死的更多。流浪猫总是要更警惕一些,更何况是带着幼崽的母猫。但一个月的小猫崽正在顽皮好奇的时候,母猫还没出来这群小猫崽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嗅到熟悉气息后立刻亲昵围绕在乔双鲤的身边,绒球蒲公英似的抱着他的腿奶声奶气喵嗷。
直到这时候乔双鲤才露出点这个年龄应有的自在快乐,看七个小东西毛绒绒围成一圈吧嗒吧嗒喝的满足,母猫也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腿,这才开始吃肉,边吃边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只黄狸花护崽凶得很。打遍小巷无敌手,就连小区里一只趾高气昂敢跟大狗叫嚣的泰迪见了它都瑟瑟发抖夹着尾巴溜边走。它只跟乔双鲤亲,乔双鲤给她起名叫阿梨,一人一猫就像是熟识已久的老朋友,阿梨允许他挠自己的下巴,信任他看自己的小猫。
乔双鲤感觉这就是友情了,猫比人单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掺半点假。蹲在猫们旁边,乔双鲤掰开筷子开始吃自己的牛肉面,间或喝口冰镇雪碧,心中涌起平凡微小的快乐。
然而就在他跟猫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黑影悄然接近了。它体型庞大,步伐却非常轻巧,四爪着地的时候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就好像来无影去无踪身怀绝艺的白衣刺客阿泰尔,它悄无声息的接近,忽地纵身一跃。
“噗!”
乔双鲤肩膀被重重踩了一脚,那力度差点把他蹬翻在地。转眼装肉的不锈钢盆就不见了。他惊愕又茫然地回头张望,当看到那东西的真貌时,乔双鲤眼震惊瞪到最大。
这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猫,乍一看好像只大狗。大猫四肢强壮,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身躯披着金棕色长毛,毛长而浓密,像羽毛一样华丽散开,上面烙印着瑰丽斑纹。唯有口套,胸脯和四爪是雪白的,就像一捧初雪。耳朵尖端有猞猁般的毛尖,俊美帅气。
它丝毫没有做猫饭小偷的觉悟,就蹲坐在乔双鲤面前不远处慢条斯理放下不锈钢盆,胡子优雅地抖了抖,把头埋下去吃的津津有味。在它左爪下还踩着只肥嘟嘟的鸽子,正半死不活的挣扎扑腾。
“坏东西,怎么能乱抢饭吃!”
乔双鲤试图把食盆夺过来,然而面对这只大猫他第一次有点怂。它实在是太大了,粗略估计得有十好几斤。乔双鲤在各种流浪猫身上锻炼出来的拎后颈皮绝技半点施展不出来,要是真去拎估计他手腕得骨折。
而且令他惊奇的是,一向护食护崽得紧的狸花按照往常早该炸毛打架了,现在却半点都不恼!它悠然自得舔着自己的毛,姿态看起来比刚才还有放松安逸。肚子喝的鼓鼓的小猫也开始顽皮,成群结队地往那只大猫身上爬,滚在毛堆里快乐玩耍,丝毫不惧。
难道这只猫它们很熟悉吗?
这只大猫实在是太好看了,乔双鲤看了也满心喜欢。
“哪来的猫?”
乔双鲤自言自语,他从来没见过这只流浪猫,看那一身油光水滑的长毛,倒更像是家养的。趁着吃猫饭,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见大猫没有露出警惕护食姿态,乔双鲤试探摸了摸毛。大猫是个毛霸,长毛柔软蓬松又干净顺滑,撸起来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摸着摸着大猫忽然顺势往旁边一倒,发出引擎启动般咕噜噜满足的声音,大爷似的及其享受,一看就是被伺候惯了。就这摸毛,乔双鲤习惯性的往大猫下半身瞟了瞟,毛太厚了什么也看不到,他撸着腹部那堆毛,熟练迅速的顺手摸了把,两蛋一枪,还没绝育。
风卷残云就把猫饭吃完。大猫舔了舔鼻子上的肉渣,翻身坐起,把身上的猫崽子们都甩下来,动作却很轻。它走到还剩个底的羊奶边两口就清了底,不满足的呜喵了一声,叫声丝毫不像凶巴巴的外表,又细又长,它稳如泰山蹲坐在原地,用那双灿金眼高深莫测瞅着乔双鲤猛看。
乔双鲤几筷子吃完牛肉面,把雪碧一口干了,贱兮兮拿香喷喷的袋子在大猫鼻子前面晃,闷笑道:
“没有啦。”
第2章 录取通知书
拍了拍手,乔双鲤起身,后腰却突然被用力拱了一下。踉跄站稳身体他错愕向后看去。就见那只大猫不知何时踱步到他的身后,恍若巡视领地的王者。那双金色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他,锁定猎物一般。
乔双鲤竟然被只猫的气势给唬住了,直到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才发现自己下意识步步后退,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嘘,嘘——走开。”
他试图嘘走这只猫,然而猫体型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的嘘中都带了点虚张声势。大猫只是抖了抖耳朵,身躯一横就堵住一切退路。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身上,眯着眼,它贴的极近,几乎趴在乔双鲤身上,重的就像袋米。锐爪却没伸出来,毛绒绒的大白爪子牢牢按他身上,大猫仔仔细细把乔双鲤全身嗅过一遍,从上到下,半点都没放过。
没嗅到食物的味道,它耳朵耷拉下来,失望溢于言表。整个大脑袋消沉的搁到乔双鲤手上,重的一批。
“你怎么跟猪似的。”
乔双鲤抱怨,这辈子第一次被逼着给猫挠下巴,还是如此沉重的负担。乔双鲤挠到手酸,抓着抓住,他的指尖忽然触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片,长方形的,将近半个巴掌大。金属片深陷在大猫胸前厚实的长毛中,乍一看都看不到。
“猫牌?”
乔双鲤想翻开来看,下一瞬大猫却无情地拍开他的手,紧接着头凑过去。乔双鲤只觉得自己手腕骤然一痛。那大猫轻盈跳开,叼着鸽子放到他脚边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动作行云如流水,转眼便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喂——”
乔双鲤只捕捉到半个消失的背影。他急忙抓着手腕看过去,却发现那里没有出血,只是留了圈深深的牙印。
……
“哈,被咬了吧!都说那些畜生没一个好东西,不听话,现在好了吧!别指望带你去医院,家里没这个钱!”
女人放开乔双鲤细瘦胳膊冷嘲热讽,好像把他钉到了耻辱架上似的。乔双鲤皮肤白,那圈咬痕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好歹去楼下诊所看看。”
“嗤,就你假好人。乔国我可告诉你,下个月房贷可还没找落!你算算银行卡里那丁点存款,够不够打几千的针!”
冯倩啪地一下放下碗,阴阳怪气。刚开口的老实木讷男人唯唯诺诺低头,又沉默不说话了,端碗吃饭。前几个月老乔车祸重伤,肇事司机赔了不少但剩下的钱依旧掏空了这个家,老乔丢了工作不说,还留下了病根,大夏天的也要捂着件旧皮衣,稍一着凉就头晕脑热。全家重担压在女人身上,贫穷生活与重压磨得她越发尖酸刻薄。
“看什么看!不吃就给我滚蛋!”
乔双鲤低下头喝粥,晚饭简单,白菜炒粉条,小咸菜,桌面上唯一的肉菜就是之前乔双鲤煮的鸡胸拌虾皮,只有冯倩面前摆着碗黄澄澄香气扑鼻的鸡汤,鸡胸也大部分被她吃了。家里钱其实还有不少,远不用过的这么落魄。只是冯倩又怀了,现在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她坚持要生,自然要为将来的孩子攒钱。
“这个月的钱呢,拿出来。”
“全都打到你卡里了。”
乔双鲤闷声道,他游戏打的还行,平时能打代练挣钱一个月也能有千八百的。打钱网银全都是女人的,冯倩掌控欲极强,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乔双鲤一切行踪全都要跟她报备,稍有不顺就非打即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