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氏的凶名他在大夏便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贺楼乘夜说是要动手,会直接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
他不自觉地揪紧了心。
贺楼乘夜却在笑着,仿佛那深深宫中端坐着的呼延太妃,那被全阆玥惊奉为神母的女人,早已是一尊泥菩萨,只需要他轻轻一推便会碎成满地尘土。
“你想……怎么做?”慕苏问。
贺楼乘夜笑道:“你看着便是。”说完低声提醒了一句跟紧了,便纵马向前奔去,慕苏一下反应不过来,被疾风掀起黑发,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楼乘夜已经只有背影了,他虽然害怕,但只是片刻便扯住霜梅的缰绳,紧跟而去。
两人奔驰在最前方,很快就看见了天月城的大门,贺楼乘夜停下马来,皱起眉看向这座古朴而沉重的都城。城门前的将士抱拳恭迎贺楼乘夜,声音铿锵宛如金石。贺楼乘夜脊背挺直,黑色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身下玄砚不安而激动地踩着青石地面,他的声音像是胡笳又仿佛深夜中的芦笙:“将城中守卫的全都调到各个城门,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
他转身递给慕苏一把长剑,淡淡道:“等会儿不管发生何事,都跟紧我。”
慕苏看着深邃的城洞,不知为何竟然紧张地暂时忘却了大夏的悲痛,他接过长剑,握在手中,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拔出它来。
此时此刻,天尚未央,日却已落。整个天月城渐渐安静下来,或许是出于某种动物的本能,让全城的百姓嗅到了空气中一丝危险的味道,以往夜里也欢歌起舞的地方今日也甚是冷清。一丝凉风穿过整个城池的街道,将一块为烧净的柴火上的火花吹起,宛如落星。高处的阆玥宫门为这丝凉风缓缓打开,玄铁的沉重挤压着轴承,发出震撼心脉的低吼。
一只脚踏入了宫门。
更多的脚步跟随在他身后。
他并没有任何的停留,大步流星地沿着地上的青石,走向正面那座古朴传统的大殿。那里灯火甚亮,似乎点燃了百万只灯芯与烛火,若是俯视整座天月城,似乎只有这里亮着光。
那人踏上了台阶,他身后的人却没有,他们仿佛融入了一整片黑暗里,瞬间消失在天地间。
台阶两侧站立着腰带长刀的侍卫,每个人举着一只火把,火光映照下的面庞僵硬而充满凶光。
那人却丝毫没有停顿,脚上的厚底皮靴在青石板上踩出沉重的节奏,他的面庞在忽明忽暗中看不分明,却赫然是一副年轻的模样。
大殿的光越来越亮,他走到了门口,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鹿皮手套褪去,放在腰间的小包内,银色的长刀闪烁在火光下,瞬间又被枣红色的大氅给盖住。
他没有去看那两个士兵,声音显得清朗而高傲。
“不想打架的话就让开吧。”
阆玥语听起来本是很低沉宛如山脉的语言,在他嘴里却仿佛像是天边的流云和山脚的奔河,充满着流动的味道。
两个士兵暗暗看了彼此一眼,正在犹豫,忽然听得门帐之中传来一个女人尖锐而跋扈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头都忍不住发毛。
“让他滚进来。”
两人这才从门口让开,那人也不恼,掀开门帐就走了进去。
大厅站了许多人,却只有个别是平时常常出现在此地的,大部分的则看着他迈入大殿,面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