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上官尘还没有回来,连他们的妹妹也不在家。
清早起来,吕猎户去灶房把米给泡上了。
吕蒙和吕隐清一块走了过来,他爹沉得下气,他们可沉不住了。
“爹,你看看,上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不能在这儿干等着了,我们要去救清儿。”
吕猎户看了两个儿子一眼,道句:“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上官会想办法的。”
吕蒙说:“等他想出办法来,清儿都要被人给杀了。”
吕隐同意:“那牢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有罪没罪,进去就先挨鞭子,我们是男人都嫌疼,清儿是个女孩子,怎么会受得了,我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要去衙门,看看他们到底要把清儿怎么样。”
吕蒙说:“爹,我和二弟一块去,你就在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吧。”言罢,跟着吕隐就准备一块去了。
“都给我站住。”吕猎户忽然就沉吼一声。
“你们去衙门能干什么?”这两个小子没见过世面,也没遇着过什么大风浪,仅凭自己的血气就想去救人,到时候只怕人没救出来,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吕隐说:“我要救清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抓。”
“不许去。”
吕隐嚷:“爹,你不能因为清儿不肯嫁给我们,就不管她死活啊,就算清儿不肯嫁给我们,我们还是一家人。”她在自己家住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丫头讨喜啊,吕隐是打心眼里真喜欢她。
吕蒙附和:“爹,我也是这么觉得,虽然清儿成不了你的儿媳妇,但大家的情义还在的,我们被抓进去,都是清儿用自己的命换我们出来的,我们不能不管清儿。”
吕猎户气得脸色铁青:“照你们这说法,是你们讲义气了?是我不讲义气了?”有些话他本来不想说也不能说的,但两个儿子对他误会如此之深,他有些不能忍,他不能让儿子以为他贪生怕死,对那个姑娘无情无义。
吕蒙吕隐看他一眼,明显的不服他这话。
他自己不愿意去救人,又阻止他们去救人,本来就挺没义气的。
吕猎户气得压低声道:“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了,我说上官有办法,他就有办法,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把人救出来了,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
“自欺欺人。”吕隐给了他四个字。
吕猎户语气渐渐平淡:“他可是战神二皇子,从衙门救个人对于他来说,算什么事。”
“……”吕蒙吕隐怔了一下,瞅着他爹,好似没太听明白。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吕隐立刻追问起来。
即使是他们生活在这种偏僻又遥远的乡村,离京城有千里之遥,也知道战神二皇子意味着什么。
吕猎户又沉了脸,不再多作解释,只是严厉的道:“今天这话,你们就当没听见,等见到上官的时候,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明白?”言尽于此,他去锅上烧火。
“爹,我来烧,我来烧。”吕隐忙把他爹拽了过来,又悄声问:“爹,你说的这个战神二皇子,就是咱们东凰国战无不胜的那位皇子齐晟吗?他和上官尘是同一个人?”
吕猎户默默叹口气,他不该说的,最终还是点了头,道句:“我警告你们两个臭小子,这事你们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看到他的时候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在这里,他永远都是上官尘。”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啊!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太具有爆炸性了,一下子都消化不了。
吕隐默默的烧了把火,吕蒙一把拽住要走的他爹:“爹,那齐元呢,齐元是什么人?”如果上官尘真的是战神二皇子齐晟,那齐元的身份,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了。
关于这个,吕猎户其实并不清楚,道句:“我不知道,但能配得上齐这个姓氏的,又能跟在他身边的人,恐怕也只有齐家的人了。”齐姓,那是东凰皇室的姓氏,即使不是皇室,在东凰这片大陆上,能拥有这个姓氏的,也是非富即贵了。
他已经离开京城太多年了,京城发生了多少的变故他并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长大成人,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了,他又怎么会认识呢。
吕猎户抬步走了出去,吕隐继续烧火,吕蒙蹲在他旁边悄声问:“上官尘真的是战神齐晟吗?”
吕隐说:“爹既然这么说了,就假不了。这小子,平日里就在那装呢。”装着不会打架,不肯与他们动手,但在水里的功夫,却是他兄弟俩联合都追不上的。
现在想来,这人其实真的并不柔弱,但他给了他们兄弟太多错误的信息,加上他们父亲的刻意隐瞒,以至于让他们觉得,这小子就是一个普通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因为没把他放在眼里,便越发的小瞧他了,但仔细想一想,他真的并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人,他每天陪着叶清一块去提水,走那么远的路丝毫没有吃力感就足以说明,他并非柔弱之人。
一时之间,两兄弟都沉默不语了,一块蹲坐在锅前想事情了。
因为心里有数,吕猎户便不着急,儿子在灶房里待着,他就出去把换的衣裳拿到河边洗干净了,和往常一样搭在屋前的竹杆上。
与此同时,就在今天,叶家的老太太也喊了家里的儿子和媳妇以及几个孩子们继续上山去干活了。
“娘,没听说吗,现在叶清已经被关进牢里了,我们还上山干什么活啊?”叶长寿蹲在院子里没动,叶清不在了,他心里也闷啊!她若在,他们还有口饭吃,还能拿点银子。
叶老太太沉着脸说:“清儿没有杀人,等县老爷查清楚了真相,一定会放清儿回来的,现在你们都给我去山上干活去。”大家继续和往常一样干活,就不会因为叶清不在而耽误进程了。
叶长寿说:“娘,你怎么不明白呢,叶清都不在了,我们干什么活啊?中午去哪吃啊?”白干半天,叶清不在家,中午连吃饭的地都没有,还不是要回来自己吃。
叶清若在,有时候会派些银子过来,让人去镇上买些肉过来给大家吃。
叶老太太见叫不动儿子,气得眉宇一拧,转身去拿棍子朝叶长寿打:“你去不去,去不去。”让他干个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那丫头心心念念的就是房子,不能因此耽误了进展。
被老太太打棍子打,叶长寿到底是怵了几分,一边站起来躲一边嚷:“去去去。”拨腿就跑了,他倒要去看看,这叶清都不在了谁会去山上帮忙干活。
叶长寿想不到的是,他过去的时候山上已经有了人,大家仿若不知道叶清被抓一事,竟然全都来了。
叶长寿跑过去喊:“都别干了都别干了,叶清都让官府抓起来了,你们现在干也白干。”
李劲这时冲他扬声喊:“叶清姑娘一定会回来的,我们拿了叶清姑娘的银子,不能因为叶清姑娘暂时不在,就停工不干了,秋收之前,这房子咱们一定要给叶清姑娘盖起来。”
“就是就是,叶长寿,你已经来晚了,快过来加把手吧。”
叶长寿怔了一下,这些人,这脑子都怎么想的啊!本来以为今天这里肯定没人了,到时候他也就有借口不用干了,毕竟靠他一个人也干不起来嘛。
“别愣着了,大家动作快点。”有人喊了一声,叶长寿只能硬着头皮去前和稀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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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北十二庄。
“叶清回来了,叶清回来了。”远远的,看见有马车过来,齐元骑在一匹马上,上官尘在赶马车,旁边还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叶鹏大叫着奔了过去。
早上他爹去上山后,他就跑到这村口张望了,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做不了什么,只能在这村口盼着,盼望着叶清能够从县城回来。
果然,没让他白等。
虽然还没看见叶清,他敢断定叶清一定坐在马车里的。
“狗蛋,你在这儿干嘛呀。”齐元的马行在前头,扬了声的问他。
“齐元,我叶清姐是不是在马车里。”叶鹏飞奔过来大声问。
齐元笑呵呵的说:“不在,回不来了。”他也就是逗一下这小子,但这小子也不是太笨,立刻冲到马车那边去了,直喊:“叶清,叶清你一定在里面。”
叶清的脑袋也就从车帘那边探了出来喊:“叶鹏,我回来了。”
马车停了下来,叶鹏扒着马车爬了上去,直接进了内中,高兴的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这么能打,就算他们把你抓住了,你也可以越狱的。”
噗……叶清忍不住笑开了。
“你对我倒是挺有信心的。”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了,全庄的人都打不过你的。”经过这次牢狱之灾,叶鹏是发觉自己还挺担心她挂虑她的。
马车哒哒的往回赶,两人在马车里说开了,叶鹏也就比她小两岁,可由于个子不高,更像个小孩子。
马车一路往庄上驶去,这一路过去,看见的人也是瞪圆了眼,不知道上官尘这小子怎么又弄了辆马车,瞧着也不像之前来过吕猎户家的那辆马车啊!看着真是让人眼红了。
叶陆氏在自家门前看见这一幕,立刻快步跟了过去。
她本来指望着闺女日后可以跟着林杭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林杭死了,这指望多半是落空了,听说这死还和叶清有关系,这心里更是把叶清给恨死了。
马车驶进了吕猎户家,停了下来。
吕猎户和两个儿子刚吃过饭,这会功夫闲着没事,都坐在屋里做牙刷呢,听见外面有马蹄的声音后几个人立刻都直起了耳朵。
“吕叔,我们回来了。”叶清下了马车,见门是开着的,知道人在屋里,便喊了一声。
吕蒙吕隐听见这声音腾的站了起来,朝外面跑了出来。
果然,是叶清回来了。
“清儿。”两兄弟跑了过来,上下左右看她,见她完好无损,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心下来。
吕文这时也走了出来,看了看几个人,道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是,四下一扫,怎么不见吕宁的身影呢?不由问:“宁儿呢?”
提到这个,上官尘说:“暂时送到张老板那边小住一夜了。”今天他们回来本是可以带吕宁一块回来的,但愣是没有一个人提这事,所以吕宁就没有带回来了。
一听在张万福家住着,吕猎户脸色不太好了,转身吩咐吕蒙吕隐:“你们两个去县城一趟,把宁儿带回来。”那个人本来就对她闺女有想法,这样处在一起,只怕吕宁不知道拒绝,又要得人家的好处,到时候还不清了。
一听让他们这个时候去县城接人,吕隐忙说:“爹,这事不急,宁儿贪玩,难得去县城一趟,就让她多玩两天吧,张老板人好,不会亏着她的。”
吕蒙连忙咐和:“是的是的,爹你不要过于担心。”拨腿上前,要帮齐元拎东西。
齐元把买来的东西从马车上拿下来,吕蒙立刻过去接了过来说:“我来我来,你们一路辛苦,都歇着吧。”
吕隐又说:“大家都先进屋坐着,我去给你们烧水泡杯茶喝喝。”他立刻去把叶清的茶叶拿去了,跑到灶房去准备烧开水,但很快又回了身跑到那熙宗面前问:“这位该不会又是你们上官家以前的仆人吧?”
上官尘说:“你猜得不错,这是熙宗,说起来还是我们府上的大夫呢。”
吕隐不由得抓了抓脑袋:“熙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吕蒙这时走过来问:“哪个熙哪个宗?”
熙宗淡定的说:“熙熙攘攘的熙,宗族的宗。”
吕蒙了然,又说:“是个好名字,熙含有光明兴旺之意。”
叶清看了看他们,感觉吕蒙吕隐有点怪怪的,似乎对熙宗比较有兴趣?对齐元忽然也友好起来,还帮忙拎菜。
“大哥,这个肉给我吧,我去洗一下,一会中午的时候做排骨给大家吃。”
“好。”吕蒙也就把肉给他了,至于菜,他先放到灶房去了。
这般,熙宗跟着上官一块先进了屋,四下看了看,这当真是土得掉渣的房子了,京城里基本上是看不见这类让房屋了。
“牙刷?这个该不会是你们做的吧?”熙宗随手又拿起桌上的牙刷,有些惊讶。
这玩意,他有看见过,也买过,用起来的确方便多了。
“你猜得没错。”
齐元这时兴冲冲的跑进来说:“这个牙刷可是咱们少奶奶发明出来的,熙宗我给你讲,咱们少奶奶,那可是一个摇钱树,谁娶了谁有钱。”
“当真……”熙宗似有了几分的兴致。
“当然了,你不能以外貌取人,你得相信咱少爷的眼光。”若真那么差,怎么可能会入了少爷的眼。
这都说的什么鬼话,上官打断了他们兴致高昂的谈话说:“既然熙宗也来了,现在就负责把这些竹子削了吧,全削成这样子的。”他随手做个示范,看他操作起来游刃有余,知道他是经常干的,熙宗反来了兴致,应了:“好。”
屋里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叶老太太也带着两个孙女和儿媳妇跑过来了。
叶鹏这时正跟着叶清从河边洗过排骨的肉走回来,一看见自家奶奶和娘来了忙喊:“娘,奶奶,叶清在这儿,在这儿。”
“清儿,清儿你回来了。”老太太忙跑了过来,叶清含了笑。
“奶奶,我回来了,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说嘛,你一定是被冤枉的,等县老爷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放你回来的。”
叶清笑道:“是是是。”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山上看看。”看看有没有人过去干活。
“奶奶,我跟您一块过去。”随便告诉他爹,叶清回来了,这样他就不用抱怨不想干活了。
“好好,一块去,都去都去。”老太太也没有久留,立刻领着一家子往外走了,一边走出去的时候老太太让媳妇赵氏悄声说:“娘,我看叶清抱了一盆的肉,那都什么肉啊?”
“管她什么肉,我们上山去。”再好的肉那也是人家的肉,现在叶清和吕猎户住一块,在人家里面做工,就算是人家的人了,不论她抱的是什么,那也都是吕猎户家的。
赵氏悄声说句:“这丫头也真是的,抱这么多肉,也不知道给我们点,亏娘你整夜的为她提心吊胆。”
“你闭嘴吧。”老太太给了她一个眼神,这一个个的,都盯着叶清身上那点钱那点肉,没有一个真心为她的,叶清一出了事,全都撒手不想干活了,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
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和三个孙儿朝外走,叶陆氏就迎了上来厚着脸皮迎过来喊:“娘,叶清回来了啊?”
“是啊,清儿回来了。”老太太挺了一下腰杆,不要以为她心里不知道,这个毒妇,就巴不得叶清回不来呢。
叶陆氏不太相信的说:“她可是杀了人的。”
老太太有些火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杀人了?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不然就不要乱说。”
已经成年了的叶安这时拽着叶老太太柔声道:“奶奶,您别和二婶生气了,二婶现在心情正不好着呢,叶欢和叶乐去了县城那个林少爷府上了,谁知道那林少爷是个短命的。”这话说得妙,一旁的赵氏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奶奶我们走吧。”年幼一些的叶静也立刻拽着老太太的胳膊一块去了。
一个寡妇,也不知道有什么神气的,虽是一个族的人,但赵氏和她的孩子们是不会把叶陆氏这个寡妇放在眼里的。
老太太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孙女一块走了。
叶陆氏恨恨的瞪着她们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哼了一声,暗暗道句:“神气什么,还不都是叶清身边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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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叶清的回来,多了口人,家里又热闹起来。
灶房那边,吕隐已经把水烧上了,他有瞧见叶清每个碗里放一点茶叶,这么一泡,也就好了,他现在也是有模有样的跟着泡起了茶叶,一共泡了五碗,他和他吕蒙不喝,他爹和叶清、上官尘、齐元、以及熙宗五个人是必要喝的了。
泡好茶叶,吕隐端着一只碗就去了堂屋,一边进来一边说:“茶来了茶来了。”
一碗茶还是比较烫的,他小心的放到了上官面前说:“上官大哥,有点烫,你小心着点。”又和旁人说:“灶房还有,都有,大家都有。”只是他第一个先给了上官尘。
“……”叶清看了过去,吕隐什么时候对尘尘这么好了?泡的茶第一个端给小尘尘喝?别不会里面做了什么手脚了吧?她心里可明镜似的,这小子对她的小尘尘怀着满满的恶意。
吕蒙一看吕隐把茶端过来了,立刻去了灶房再去端茶过来,吕蒙也很快端了第二碗茶过来,这一碗茶他送给了齐元。
“齐元,你喝,你慢着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