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边的人纷纷附和,范同知低头露出一丝苦笑。想他年长项渊近十岁,却要听一个小他许多的人的夸奖,最后还要笑着道不敢。
唉,官场如战场啊,真不是讲究年长年少的地方。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便是放个屁,他们都得在后头夸出花来。
孙骏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朝外走。
这个项渊,真把自个当回事!知府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急吼吼的摆威风,居然要求所有人写什么劳什子的述职禀帖!真真好笑,衙门做事向来遵照惯例,各人该做什么都清清楚楚写着,谁还费脱裤子放屁的事再写一遍呢?!等着瞧吧,下边这些人可都不满着呢。他刚刚特意细细打量一番这些属官的神色,多数都颇不以为然,若三日后,每人递交的都是抄录的一份衙门里备案的权属分工,看那项渊能摆出什么脸色来!
想到这,孙骏就一阵快意。脚步轻快的上了酒楼,熟门熟路进了包间,点了菜,心情预约的用起饭食。
项渊回到知府内宅,赵慎还在带人清理物品。这次从曲州过来,当地百姓听说项渊高升为知府,比项渊本人还要高兴,不管不顾的送来贺礼,都是些在大户人家眼里不算什么,但在村民眼中无比珍贵的土产品,什么鸡蛋啊,老母鸡啊,山菌啊之类的,满满的心意,沉甸甸。
项渊和赵慎早就嘱咐下人们不许收下,可耐不住那些送礼的把东西往衙门口一放掉头就走,更有甚者,居然是半夜三更的送到衙门口放着,连个人影都见不着。项渊眼瞅着还有更多的村民从更远的地方往县衙赶,急忙提前动身,而且走之前还把收到的大部分土产品都送到了育婴堂和济老院,自个只留了少少一些。
媳妇才生完项大壮,得好好补补呢。
而曲州各家族送来的贺礼,除了真金白银,项渊都毫不客气的笑纳了。真金白银,卡着线收了,然后命胡主簿,如今的胡县丞登记造册,他和新任命的许县令一同审阅。每笔银钱,日后都将用作重建曲州。许县令就是之前从三泉县来的县丞,一向以项渊马首是瞻,极为敬服。把曲州交给他,项渊还是放心的。
“项大壮呢?”
赵慎横他一眼,拍拍手,把最后一个箱子归置完毕,直起身,不经意扯动腰间痛处,皱眉揉了揉。
项渊瞧见,上前一步大手贴上去。屋内的下仆见此,全都低头退出去。
“昨晚有些过了,怎么样,还痛不?”
“行了,没事。还有,那是壮壮,作什么叫项大壮,难听!”
“壮壮,大壮,不都是壮嘛,只要身体倍棒,管他叫什么。”
赵慎抽出一份礼单递过来,脸色有些古怪,道:“这是孙夫人遣人送来的礼单,东西我都单独放着呢,你瞧瞧,可合适?”
项渊接过来大略扫了一眼,上面的贺礼大部分都循着惯例,只一件,有些突兀,是件前朝的山水笔洗,只这一件的价值,便超了前头所有物件的总和。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件山水笔洗,似乎是赵老爷的物件。孙夫人能拿出来,怕是动了自个的陪嫁。”
“叫管事好生装着送回去吧。”项渊皱了下眉,送自个的陪嫁给自家哥儿婿,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又不是落魄到需要靠出手女人家的陪嫁过活的人家,且瞧孙骏一脸衰相,活像死了娘老子,他会这么好心送如此贵重的贺礼来?能这么毫不介意的送过来,保不住就是个坑。
常多想的项知府,阴谋化了。
赵慎答应下,另找匣子把那件山水笔洗装进去,出门嘱咐管事好生送回去。回到房内,就见项渊把壮壮一把高高抛起,然后再伸手接住,项大壮不知是吓得还是乐得,哇哇直叫。登时吓得上前一把抢过孩子,横眉立眼道:“壮壮还这么小,你把他扔那么高,吓掉魂可怎么办!”
项渊试图讲道理:“不会的,项大壮是我儿子,就该打小练起,将来能文能武,迷倒一大片大姑娘小媳妇。”
“什么话!这是能随便讲出来的吗?被人听到,怕不坏了你项知府的好名声!”
项渊摸摸鼻子,乖乖受教。一时口快,又忘了差别,媳妇教育得对!
见项渊理亏,赵慎反倒开始自省。淙子如今可是堂堂从四品的地方大员,夫夫俩关起门来怎么不客气都好说,不过在外头,自己还是要注意分寸,不然叫人瞧见,定然要暗地里笑淙子夫纲不振,传出惧内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