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久未碰□□,但多年练习的感觉还在。除去开头两箭,后头每箭都正中红心。
刘瑾在边上看得吃惊不已。他以前跟在父皇身边,朕又是父皇最小的几个儿子之一,没机会见识。等朕射完一筒箭枝,他赶紧拍手称赞:“陛下真是百步穿杨的好箭法!”
“不过死靶而已。”朕淡淡道,“吩咐下去,换活动靶子。”
刘瑾应声退下,可没过多久就返了回来。“陛下,谢相有事求见。”
朕不免有些犯嘀咕。朕今日确实还没处理中书省汇总的事务,但最近应该也没什么紧要的,何至于让谢镜愚跟到校场来?“宣。”
“老奴这就去。”刘瑾继续问,“那靶子……”
“换了。”
“老奴明白。”刘瑾应道,而后小碎步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谢镜愚便进了校场。他按例行礼,而后道:“陛下难得有此雅兴,臣本不便搅扰。然而工部张尚书递了个新折子,臣见他很是着急,便冒昧前来,还望陛下恕罪。”
朕听到工部就大致猜出来了。“张继想在洛水上建坝?”
谢镜愚明显愣了一愣。“确实是,”他斟酌着说,“张尚书说,洛水下游雨多则洪、雨少则旱,白白浪费人力物力和良田。而入秋之后,洛水枯水,正是修坝的大好时机。若是要赶上今年秋冬,那一应事务现在就该准备起来了。”
“这个张继……”朕差点要被气笑了。“他是该着急!因着西北战事,他生生忍了三年,就怕朕一句国库没钱打发了他。这不,党将军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忍不住了!”
谢镜愚明智地不发表意见。
朕也就是发发牢骚。修坝修好了,那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只是张继这股急吼吼的作风让朕甚为不喜。但不喜归不喜,张继也是一片为国为民之心,朕自不可能为难他。“拿纸笔来,”朕吩咐刘瑾,又转向谢镜愚,“朕说什么你记什么。”
谢镜愚自然没意见。等文房四宝呈上来的时候,活动靶子也布置好了。他往校场远处望了一眼,转头又见朕已经抄起弓箭,不免有些疑惑。
朕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第一条,”朕弯弓搭箭,眯眼瞄准,“预估水坝建起之后的水线。若需要往年水线之类做参考,便叫各地州府报上来。至于雨量,司天台年年都有记录。”
话音未落,弦上之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朕又抽出一根箭,重新拉弓瞄准。“第二条,照预估出的最高水线,核查水线以下的村庄。民房、田垄、牲畜等均应一一登录造册,照价赔偿。除此之外,当地州府还应实地核查,为百姓选定适宜居住耕种的新处所。”
嗖,第二支箭也飞了出去。
“第三条,水坝修好之后,工部负责核验,吏部负责复查,户部负责对账。若是有谁贪污舞弊、欺上瞒下——”朕将第三支箭拉满弓,微微一笑,“刑部陶尚书和大理寺褚爱卿想必都很愿意亲自会会他们。”
话说得自然比写得快。等朕在一堆连弩之间挑选的时候,狼毫与宣纸摩擦的沙沙声才停下来。“陛下,就这三条?”
朕很快选中了一把称手的铁制小连弩,复又走回原位。“怎么,谢凤阁有何高见?”
“臣……”谢镜愚犹豫了一会儿,“张尚书说要建坝,但陛下这三条却没有一条提到水坝本身。”
朕哼了一声,专注调试连弩机关。铁箭比木箭沉得多,弄不好半路就掉下来了。“连水坝怎么修都要朕教的话,那朕要张继做什么?”
谢镜愚没了声,朕也差不多摆弄好了。举弩,瞄准,扣动机关——三支铁箭破空而出,声响低闷,隐如雷霆。朕放下连弩,吩咐刘瑾:“让人把靶子停了,拖过来给朕看看。”
六支箭,三个靶。木箭钉在靶心正中;后发的铁箭则直直破开木箭,箭尖穿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