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料到朕会这么干脆,雍蒙猛地抬头。“陛下不喜欢么?可为了今日,臣花了许多功夫,便是有所意外,也不可能半途撤改。”
不能半途撤改是什么鬼……难道朕曾经表现出对美人的兴趣么?难道朕曾经告诉你朕要立后么?
都没有,对不对?
所以,就算你表妹美成天仙也不关朕的事,就算你自己忙得没日没夜也不关朕的事!
朕拼命腹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魏王该改的。”
雍蒙深深地凝视朕。他面上惯常的微笑消失了,却比平日看着更真实。“陛下这样说,臣很难对母妃交代。”
“朕以为这世上没有魏王殿下做不到的事。”朕立刻接口。不管如何,高帽先给他戴上去!
“那臣必须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错了。”雍蒙说着,竟然苦笑起来,“虽然臣做不到的事情不算多,但件件都与陛下有关。”
这个就,呃……
朕稍稍思索了下。在王位竞争中输给朕肯定算一件,今日之事算一件;哪儿还有更多的?“魏王言重了。”
雍蒙却摇头。“陛下眼中只有这天下,并不会如臣一般注意细枝末节。”
这意思是他觉得是个事儿的事在朕这里根本不是个事儿?拖下去总不是办法,朕倒要瞧瞧,他到底对朕有什么意见?“说说看。”
不像是惯常的绕圈子,雍蒙这次的回答开门见山:“臣自幼便招人亲近,只有陛下不。”
“那是朕性子闷。”这理由用了二十来年,朕应得很顺。
雍蒙一点没显出相信的意思。“是么?虽然臣一早也如此以为,但在今时今日还说这样的话,陛下——”他稍稍加重声音,“您以为臣还会如之前一般天真么?”
天真这词用得极到位,朕不由定神看他。近年朕的表现足以反推之前的韬光养晦,雍蒙猜到亲王只有虚衔的真正缘由也不稀奇。
朕的沉默被雍蒙当成了无言的承认,于是他接了下去:“其二自然是父皇立陛下为太子。”敏感话题就更不用多说了,他很快转到了第三条:“再后则是灭匈奴,臣吐蕃。此二者均是父皇的心愿,臣自认臣不能在五年内做到,可陛下做到了。”
越说越过,朕忍不住打断道:“魏王想太多了。”
“这确实都是陛下该考虑的事,臣确实想太多。”雍蒙从善如流地承认,“令党和对匈奴用兵,之后大胜,这可能是偶然。但自谢相从吏部尚书转任凤阁令起,臣就知道臣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这又关谢镜愚的事?朕简直要被他绕晕了。“直说便是。”
“臣从那时才确定,陛下自小泯于众人,实质上却是聪敏至极,甚至可说远胜于臣——”见朕又想反驳,雍蒙丝毫不给朕机会,连珠炮一般说了下去:“既都聪敏,身份有异,疑虑便无可避免;就比如臣与谢相。然而,同样是谢相,却愿为陛下鞍前马后,尽效犬马之劳。”
他这是变相承认他和谢镜愚一样看彼此不顺眼么……
朕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个。但再转念一想,雍蒙当时可能单纯觉得那是他不如朕,现在已经知道谢镜愚忠心于朕的真正原因……朕不由轻咳一声。“魏王扯远了。”
雍蒙却一脸了然,还仿佛有些伤感。“果然,陛下从未想过这些。”他顿了顿,又补充:“就如同陛下从未在觉得无用的方面下功夫一样。”
朕觉得什么无用了?诗词歌赋、亭台楼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