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再醒来时,楚靖只觉神清气爽,这是她几日颠沛流离以来从未有过的舒畅,身子微动,连那后背也不觉疼痛了。
楚靖心喜,想来那药当真是管用,这般不出半月她便能恢复。
再一垂首,方才发觉身下衣衫已穿戴整齐,她记得昨夜明明是裹着浴袍的。
这男人!
居然点她睡穴!
点她也便罢了,还要趁她熟睡作弄她,他自个儿一丝不苟,也见不得旁人邋里邋遢,非要摆弄到那人顺眼才作罢。
抬眸望向外室,未见那清冷身影,楚靖安然舒出一口气。
房门倏然被推开,楚靖怔然。
“徒儿可是醒了?”
是林沧海,搬了把轮椅进来,笑容满面立在榻前摆弄那把木椅。
“快看,为师给你做的。”
说着便将那轮椅推到楚靖面前:“老夫可是下了番功夫。”
见那笑容温和,楚靖撇开眼去,曾几何时,她亦热切骐骥过亲情之暖,然,梦醒时分,只徒得几增凄凉。
“走,为师带你出去透透气。”
不等楚靖开口,林沧海已俯身将她抱进轮椅中:“怎得这般清瘦,男人还是得强壮些才好。”
楚靖无言,不知该如何应这老头,明明她胸肌发达成这般,他居然未有一丝生疑。
长廊外,万里晴空,碧波莲荷竞相盛开。
林苍海心情甚好,奏了一曲笙箫不觉过瘾,回头笑道:“徒儿可会下棋?”
楚靖摇头,片刻又微微点头:“懂得一些。”
“甚好!”林沧海来了兴致,登时收了竹笛,动作迅速将那石桌上散乱棋子布好,望向她笑声:“妥了,你先来。”
楚靖懂棋,是因大宫主喜欢。
她记得大宫主时常独自在房中斟酌棋道,遂便缠着穆容辞教她,只为那女人一句“小靖儿真乖”。
“徒儿这棋,下的妙啊!”林沧海抚须沉思,执了棋子犹豫着落下,却是仰头朗笑:“妙,甚妙!老夫当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是师父让着徒儿。”楚靖笑声。
“话也说的中听,甚合我意!”林沧海心情大好,口中便开始滔滔不绝:“翊儿若有你一半体贴,老夫便宽心了,哎,老夫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
一声清冷打破哀叹,不用回头,楚靖也知来者何人。
林翊皱眉,自亭外负手而立,他歇了功便想到房中瞧她可是又尿了裤子,这才将将下了长廊,便听此处欢笑一片。
“你怎得来了?”林沧海凝了风眉。
他这好不容易寻个活人诉苦,本还想家长里短说道一番,却偏被人硬生生断了话头,扰了兴致,怎能让他不生闷。
然这林翊也是个冻了霜的愣头青,被亲爹唬了脸,也能面不改色怼出一句:“我怎得就不能来?!”
楚靖低眉,察言观色了一番,觉出这老头子对他不悦,心下甚是窃喜,面上便也装的更加乖巧,添油加醋喏声:“见过少庄主。”
“不理他,我们继续。”林沧海回眸,盯着棋盘抚须皱眉。
被噎了个酣畅,林翊面容微沉,却是不动声色启口:“你输了。”
林苍海正是执了棋摇摆不定,沉思着该落何处,听闻此声,不悦抬眸:“你说我?”
“四面埋伏,围堵其中,你可还有路?”
林翊说这话时望向楚靖,他家老头子棋艺已是入了天镜,未曾想她这尿裤子的奶娃娃竟也能下得赢他。
一语击中,林沧海犹如醍醐灌顶,一拍脑门摇头间连连轻叹:“失算,失算啊,再来!”
林翊凝眉闭眸,这老头儿棋瘾一上来,便是下上一天一夜也不觉累。
恰逢此时,楚靖肚子也不服气叫起声来,甚有谋反抗议之意。
林沧海抬了眸,微微皱眉:“你没用晨食?”
见她垂眸,面色囧然,又回首瞪向一旁林翊:“不是说了让你好生照顾他?怎的早饭都未让他用?”
又被训斥着质问,林翊也终是坐不住,晲了眸,冷冷嗤声:“她吃喝拉撒,不归我管!”
“庄主,可是在堂中用饭?”生火的刘娘噔噔跑来,垂眸喏声。
这番来得甚是及时,林沧海正是生闷,当下也便顺了台阶,吩咐道:“不用,就在此处,布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