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滕信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他只觉得这人眼熟,却不知这人是谁。想想这人既然坐在了铁口先生的位置上,难道就是如今铁口先生的传人?本来请铁口先生只是为了将这次武林大会的事情添油加醋写个话本传播一番,也为他们白眉山庄造个声势;谁知道不仅铁口先生没来,别人家的掌门也没来几个——这就尴尬了。
然而一台戏已经唱砸了,若是不继续下去,就只能砸得更彻底。滕信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有多大分量,也知道自己在江湖上没什么分量,这时候反倒更加讽刺。滕信刻意看了一眼凌虚剑门的位子,问归途果然没来。
“这位是凌虚剑门的高徒?”
滕信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剑千山说的。然而没等剑千山回答,水风清就先是冷笑了一声打断了滕信的小心眼:
“滕家主就不用问了,今日坐上空着的都是没来的,家师身子不爽利,我替他来。至于滕家主和凌虚剑门那点恩恩怨怨的,就不用跟几个小辈计较了吧?”
滕信与凌虚剑门的恩怨?不仅是剑千山,星河影也没听说过还有这茬。而后水风清又是一笑,仿佛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此时道歉起来:“哎呀,是我的错了,想来当年芝麻针鼻儿大小的事情,凌虚剑门的问掌门大概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滕家主如今问起来凌虚剑门的事情,想来是因为剑门如今仍是正道首座,滕家主不免关心一句罢了。”
在今天,剑千山终于知道,星河影的嘴那么毒,其实是家学渊源。
而星河影这时候已经只想听八卦不想知道别的,怎么问归途和滕信还有过节?不过想想,问归途他真是坑徒弟的那种人,甚至都没告诉剑千山提防滕信是个小人。这事儿估计就两种可能,一种是问归途刻意历练剑千山为人处世,故意没说,反正风鹤鸣与星河影都在,没什么这师兄弟三个加一起还解决不了的事儿。可是他也没提醒星河影,那么八成是这事儿真的太小,小的问归途都给忘了。
看来这滕信心眼子还真是针尖儿大,记了仇?
可是水风清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滕信自然也不能真痛快说出来往昔和凌虚剑门的过节,于是这时候却是转而说了一句更毒的话:
“这位先生说笑了,当初那一点小事滕某早就想不得了,只是如今既然是邀来群雄共议那魔教逆天命的事情,别人可以不来,问掌门却是最该来的——毕竟,如今的魔教教主,不就是他的同门师弟么?”
“!!”
剑千山微微一惊,他从没听问归途说起过这些事情。身后星河影也是略一扬眉,看了水风清一眼。别说是剑千山,这么些年里,他也没听水风清说过这些。
两个大家长都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有意思啊。
水风清却是没什么表情,神色如常,反而是笑了一声:“有理有理,不知滕家主掌握的又是什么证物?”
总算是扯到了正题,滕信也是心下松了口气,笑意虽然有些尬,却好歹是笑了出来:
“此时此地,滕某还不好直接把那东西拿出来——”他卖了个关子,然而底下群雄却全是一脸的冷漠,那表情要是再发挥一下,就是妥妥的“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星河影略略扭过头,忍着没笑出声来,看来除了问归途那个缺心眼子的没告诉剑千山这滕信是个小人之外,别人家的师父都多少嘱咐了自家徒弟两句。
滕信这时候着实尴尬,然而尬到现在也不在乎多尬一次了,索性照着他那戏本子继续唱下去:
“此地非是我滕家旧宅,因为那证物实在是十分紧要,滕某便将它藏在了旧宅里。此时请来诸位,是要烦请诸位随我一同上旧宅里去。诸位都知我滕家精于机关暗器,旧宅机关布置可谓铜墙铁壁,那东西实在紧要,滕某怕它一旦出了旧宅,怕是就留不住了。”
他只反反复复说那东西多么重要,却始终也没说出来那到底是什么。眼见着有人似乎不屑,滕信反倒兴奋,因为他这时候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亮出筹码了——
“诸位怕是不信,那么滕某就先行透露一些。在座应该都知道近日以来江湖上多有血案,又都有魔教逆天命的蛛丝马迹留在相关之处。只是众位也都无法确认其中真伪,这才怀疑到底是否与那魔教逆天命有关。滕某手上掌握的东西,无法确凿说明今日江湖血案是否真是逆天命所为,却能直接说明凶手犯下血案目的为何。”
这话说得弯弯绕惹人烦,然而理解一番,确实有理。既然不知道凶手是谁,那么最重要就是动机,倘若动机确认了,凶手的身份自然也就好推测……
“师兄,”星河影拽拽剑千山的衣袖,低声道,“我有种感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