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佛门经传,万世经典……那是什么?
“你师父的伤,是我造成。”
“你师叔的死,是我主导。”
“你的性命,也由我终结。”
他如是说着,伸手在棋盘上一拂,又是一局。
施施然笑道:“好棋!”
正思考着下一局的形势,右侧第一只耳朵微动,好像听到了什么。
“知闻锺不见了?”
他嘿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
……
永世天堑已经弥合,神霄之地和现世的距离,重新渺茫不可知。
《佛说五十八章》化为飞灰。
行念禅师焚於业火。
毗屍虫散於因果。
不老泉水,仍然落在不老泉中,仍然是死水一潭,生机枯竭。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切又好像从未发生过。
但是……知闻渡船呢?
知闻锺去了哪里?
摩云城中的蝉法缘,面色铁青一片。
天妖接连出手截杀天河行念禅师身死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夺回知闻锺、夺回《佛说五十八章》的准备。但业火一卷,一切成空。
知闻锺去了哪里?
《佛说五十八章》被业火焚尽还说得过去,知闻锺绝无可能被毁!
当年世尊弘法,三锺随身。
我闻锺是悟道之器,求道於内,所谓“如是我闻”。
广闻锺是求道之器求道於外,所谓“如得广闻”。
知闻锺是述道之器,述道於外,所谓“如使知闻”。
古难山供奉知闻锺千万年,天骄辈出,正是述道之得。便如当初一位大菩萨所说——“使得他心知我心,吾之道也,天下得传。”
得握此锺,衍道亦有所得!
今日知闻锺若是寻不回来,他蝉法缘就是古难山的千古罪僧!
为了这口知闻锺,须弥山累代牺牲。
为了这口知闻锺,他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锺呢?”蝉法缘看向正在聚集的黑暗,杀机四溢。
怀疑此中是否有黑莲寺的隐秘手段。
“嘿嘿嘿,你猜得没错。菩萨我啊,已将知闻锺送回它应在的地方!”黑暗之中的麂性空,情绪显然稳定许多。
毕竟从未拥有,又谈何失去?
“应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佛门正统,万古经传,救世渡舟,黑莲宝刹!”
此时此刻,行念禅师已死,信标已被磨灭。神霄之地和摩云城被猕知本强行接驳的时间,再次分岔。
蝉法缘重新把目光落向了时间迷途。麂性空既然这么说,知闻锺的失踪,应该便与黑莲寺无关。
那团业火焚尽了因果,实在是消解了太多痕迹。使修为通天如他,一时也看不真切。
那么,行念禅师死前,是把知闻锺推回了那段隐秘?他带不回去,所以宁可让知闻锺从此失落?
神霄局之隐秘,如恒河沙数。
竟该向何处寻?
……
……
神山之上,群妖静默。
虽然行念禅师是妖族大敌,但这般“孤舟渡天河,独斗众天妖”的气魄,也实在能够跨越敌我之别。
亿万里亦求归的乡愁,千万敌亦独往的孤勇,能够共鸣於所有有生之灵的心声。
见此一幕,谁能没有一声叹息?
环山皆妖也!
乡人不得归。
姜望跌落镜中世界,在那缄默的白雾环绕中,虽是紧紧握着自己的剑,握得手背青筋都暴起,却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五百年前,行念禅师眼睁睁看着他的师叔明止禅师被妖族强者打死。
五百年后,他姜望在镜中世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行念禅师被打死。
绝望更甚!
行念禅师尚有当世绝巅之修为,尚有翻阅过去窥视未来的本事,尚能算透神霄局、独斗众天妖,尚可藏身妖界五百年、入得此局中……
尚只能留下一句,“彼岸何遥也”!
他姜望有什么?又能做到什么?
他姜望有剑,有一身神通,却不敢跳出藏身的宝镜,不敢登上归家的渡船。
只能藏在镜中世界里看着。
看着一众天妖截杀天河,此起彼落,攻势不绝。生生把行念禅师打得油尽灯枯,焚於业火。
太绝望了。
强如行念禅师都做不到。
强如行念禅师都死了。
谋局五百年一朝成空,衍道绝巅只是幻梦一场。
小小一个神临,还能怎么办呢?
太绝望了……
姜望握剑的手,握得指骨已经发白。
但他沉默着慢慢又松开了他的手。
松开剑柄不是因为他放弃反抗,而是因为他不再试图在这里寻找勇气。
人生是一场长旅。
行念禅师的旅途结束了,他姜望还在路上。
那就继续往前走。
此时就是穷途吗?
我还活着。
那就还不是。
他慢慢地,以手撑地,自己支撑着自己,正要站起来。
掌心似乎压住了什么异物。
他扭过头,慢慢挪开自己的手,於是看到了一口……小小的铜锺。
其上有古难山的铭文,有黑莲寺的刻字,有斧凿刀砍、烟熏火燎的斑驳印痕。
它名:知闻。
那一声师伯,我听见了。
你是那撞过来的意外,遁出的一,最后的希望,或许会有的可能。
都在算中!
月初第一天,求一下保底月票。
感谢书友“香蕉船里的皮皮”成为本书盟主!是为赤心巡天第387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