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关。
关山冷肃, 旌旗飘扬,狼烟四起。
柔夷族的动向自然逃不过兴朝的哨探,当柔夷大军集结向关卡而来时, 北宁关外早已提前一步坚壁清野,能通知到的百姓都迁入了关内。
陈国公一边加强工事, 坚固城墙, 一边紧急派人向朝廷通报申派援军,同时守关将士枕戈以待,静候大敌。
往年每当冬日外族总会时不时打草谷,也有野心勃勃的柔夷士兵时常来挑衅,兴朝士兵们也已经习惯了每年来几场小股战斗。柔夷人总是在占些便宜抢了财物后仓皇退去,也有不敌被留下全歼的。
说实话, 自从二十年前一战后,全都是小规模的骚扰, 两边连上万人的战斗都少见,在兴朝士兵的眼里柔夷人令人厌烦却还不到可怕的地步。
他们很久没有经历过大型的成规模的攻城战了。
但这次却不一样,等斥候传回柔夷有意犯边的消息,陈国公就前所未有的重视,军令一条条下达, 气氛变得紧张严肃。
在这种格外紧绷的状态中, 他们终于知道这次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攻城战柔夷卷土重来了。
也许只有经过二十年前严酷战斗的老兵才知道柔夷族的可怕,战争的残酷,如今的士兵都太嫩了。许多人甚至从来没有和柔夷人正面对抗过, 更不知道真正的战场是怎样的惨烈。
一支真正的军队,必然是经历过战场的千锤百炼,历经战火的洗礼,遭受过生与死的考验,成熟而强大。而如今的北宁关差得太远,无论陈国公练兵如何艰苦,操练再如何勤,没有亲历战场和敌人面对面交锋,缺乏了实战,那和纸上谈兵何异。
而不幸的是,北宁关更多的是未经历大战的新兵,他们还远远未成长起来。
虽然对这次柔夷族的大举侵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天尽头出现柔夷族的大旗,那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人群,还是让人倒抽一口冷气。
从高高的城墙上看过去,只见远远的一线黑潮绵延不绝,马蹄声如雷震动大地,激起的烟尘像是风沙糊住了视线。不计其数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冲着北宁关而来,如浪潮惊裂人心。
那不是一万,十万,是几十万的大军,气势如虹
“柔夷人来了,守城”传令官劈裂般的嗓音惊醒了士兵,顿时一排排的长箭对准了那支庞大的队伍。
冷汗滴下了不知谁的脸庞,有谁胆小的抽泣出声,可是满城楼皆默,生死大战近在眼前。
咚咚咚,擂鼓声响起,震颤人心。
人们不由回头看去,就见陈国公一身铠甲,正亲自擂鼓。
鼓声停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威风赫赫的老将身上,那目光是激动崇拜不安焦躁的。
陈国公威严的目光扫过城头每一个人,那视线像是充满力量,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
他扬声道“柔夷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是人,是人就会受伤,就会死,我们的儿郎一点也不比他们差。”他扬手一指身后,“看到了没,在我们的身后是无数无辜的百姓,是兴朝的土地,有我们的亲人父母,是我们要拼死守护的后方。谁都可以退,谁都可以怕,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是军人。是军人就要保家护国,国家以百姓赋税供养军队,从未有亏欠,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誓不让柔夷人得逞。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本将愿与北宁关共存亡,尔等皆随我杀敌,惟有奋勇迎战,怯战者,杀无赫。”
“杀无赫,杀无赫”激动的吼叫声传遍城楼。
陈国公挺立在城楼,白发在风中猎猎飞舞,他颔首鼓励“本将二十年前能带人将柔夷打退一次,就会打退第二次。朝廷也不会忘了我等,如今援军已经在路上,只要守住城池就是胜利,有没有信心”
“有”是啊,眼前的人是谁,是兴朝的战神,是曾经打得柔夷一蹶不振的陈国公,有他在他们这次一定也能取得胜利。
眼见军队终于鼓起了士气,不再萎靡不振,陈国公微微笑了一下“好,等杀退柔夷,本将必为你们请功,光宗耀祖就在此时。”
安抚好军心,陈国公带着将领们站到了城头,向着远处眺望。
柔夷人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距离城关十里扎营安寨,排成长长的一列。对方似乎在观察那巍峨的城门,忙着准备整军攻城。
“父帅。”陈简陪在陈国公身边一脸凝重,柔夷此番如此声势浩大,来者不善,接下来必将是一场苦战。
“怕吗”陈国公沉声看向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