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肃。这是梁泺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很长的时间里，程肃都沉默着，眉宇越蹙越紧。他在反复思索他们之间的问题，一切看上去好像都没有问题，但细想之下，从她生日之后，不，还要更早，问题就已经慢慢显现。

而他没有发现问题，是因为她藏得太好，藏着自己的情绪，还要顾及他的情绪，双倍地承受着。

她从来不说，他也从来没有发现。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程肃心慌极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抱住她，不给她抗拒机会地抱紧，“泺泺……不要说那两个字……”

疼，梁泺觉得很疼。心口不知是被他压得，还是因为他轻颤的声音和拥抱，不可抑制地疼起来。

程肃翻着业绩报告，快速翻过去，又翻回来。

坐在沙发上悠闲喝着咖啡的程爵挑了下眉。起身，抬起长腿走过去，一把抽掉他手里那份报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还看什么？”

程肃手撑着额，干脆闭上眼，真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天梁泺到底没有说出那个两个字，但是她说想要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你怎么了？”程肃和程爵都不是容易情绪外露的人，前者善于用温和的脸去掩饰，而后者则是嬉皮笑脸地去伪装。

但此刻，程爵很清楚地从程肃脸上看出他的焦躁，甚至不安。

程肃喃喃低语：“……泺泺受伤了。”眼角的伤，还有心里的伤。

程爵反倒一愣，“她受伤了你怎么还在这？”

他自嘲地低笑，是啊，他怎么还在这？他怎么能相信她说的没事，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安抚。

他怎么会以为她笑着就是不痛了。

“程爵，我快受不了了。”

兄弟之间的感情和姐妹不同，不会细腻地分享彼此的心情感受，所以，当程肃说出这样一句话时，程爵知道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梁泺在医院等候复诊。还算庆幸，眼角开裂不严重，不需要缝针。

因为眼角受伤，她暂停了工作，但还坚持上课。也会常常给母亲打电话，趁着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去陪陪她。

一切好像都挺好的。

可她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比如母亲提起父亲时的小心翼翼，比如她那天情绪失控下对程肃说的话，收不回了。

她并不是想责怪他，很多事情是她选择不告诉他的，怎么能反过来怪他。可还是会奢望吧，奢望他能在那一刻，恰好给她一点支持，像是巧合一样恰好就可以了。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微黯了，在路口等红绿灯时，梁泺看见停在对面马路的车子。其实还有一段挺远的距离，因为过分熟悉，她一眼就看到了。

她想起两天前程肃传来的那条简讯，问可不可以陪她一起去复诊。

她拒绝了。她太习惯自己去解决任何事情了，跟他一起时是这样，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状况。

上了出租车，梁泺发现他的车子还跟在后面。

她传了一条简讯过去：你回去吧。

程肃一直没有回复。直到快到她家，他才回说：好。

梁泺紧紧攥着手机，即使那天，她都没有哭。

她抬手，覆住双眼，试着念着曾经很甜蜜的四个字：“程小哥哥。”

仍旧缓解不了心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