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熙不由笑了起来:“娘,昨日康先生和崔夫人说这事的时候您也在场,您忘了?这是今日师父帮我收的束脩,每人三千两。”
她从里面拿出九千两银票:“这是我师父和两位师兄的。师父硬要给我,我当时不好推辞,所以拿了。这钱我不能要,得还回去,或是买相应的礼物回个礼。”
她把剩下的银票推了推:“这是我这次赚的钱。”
大夫人一怔,跟碰到烫手的东西一样,把银票又推回给赵如熙:“你给我做什么?自己拿着。”
她正容道:“孩子,因为娘的疏忽,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说着,她鼻子有点酸,“爹娘不知如何弥补才好,怎么还可能要你辛苦赚回来的钱?养家是爹娘的事,你的钱你自己拿着。”
昨晚赵元勋领着赵如熙回来后,因为情绪太激动,没有留在外院,而是直接回了后院,宿在了大夫人房里,拉着大夫人说了半宿的话。
赵如熙当时敷衍吴宗,说她因为家贫,没有笔墨纸砚,所以用炭条画画。这些话,赵元勋原原本本跟妻子说了。
说着这话,他一个大男人都红了眼,更不用说一片慈母心肠的朱氏了。
夫妻俩流着泪,商议着以后好好对待赵如熙,绝不让她受半点委曲。以后她出嫁,家中也尽可能地给她办嫁妆。至于她赚的钱,自然更是一文钱不会要。
他们本就愧对于她,孩子自己辛苦赚的钱,他们怎么可能厚颜染指呢?
换句话说,富裕家庭里的孩子,比如赵靖立、赵靖安,比如赵如馨和赵如语,无论嫡庶,无论是不是养女,他们都不会想着要去赚钱。因为他们衣食无忧,他们根本就没有这种需求。
可赵如熙呢?先是去给庆阳县主画首饰图赚钱。即便明知自己的身世有蹊跷,她很有可能是侯府嫡支嫡女,仍然不辞辛劳地每日晚归,就是为了赚些银两。
这次不顾名声不要名份,在教画画的时候也想要收三千两一人的束脩,也是这孩子想要赚些钱。
为什么要赚钱?因为她穷怕了。
她手里没钱,心里没安全感。这都是穷闹的。
面对这样的孩子,他们做父母的心中愧疚都来不及,哪里会要孩子辛苦赚来的钱?
“娘,如果家中入不敷出,您打理家里中馈甚是辛苦。不如拿点钱去置办些铺子田地。如果我赚不到钱就算了,既然能赚钱,我自然不能看着您辛苦操劳。”赵如熙道。
她倒不是圣母。她其实很自私。如果在现代,她肯定会自己买房子买铺子、或进行投资,偶尔给点钱,买点东西孝敬老人即可。
可这是古代,女子是没有财产权的。即便她出嫁,嫁妆单子都会在衙门里备案,以备以后和离时析产。
如果她现在瞒下这几万两银子,这些银子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过不了明路。而且因为数目太大,她也不好拿出来使用。
第211章 可入族学
更何况这事根本瞒不住,昨晚他们当着赵元勋和朱氏的面说了三千两银子束脩的事。如果她收了钱,闷不吭声地把这钱收在口袋里,老夫人和赵元勋夫妇会如何想她呢?一家人必然要离心。
她是现代人,灵魂里情感独立,在这古代也没有多少安全感,也不会百分百信任任何人。
而老夫人、赵元勋等人也是有私心的,对她和赵靖泰有亲疏远近之分。与赵靖泰相比,她不光是后面才回来的后来者,更是以后要泼出去的水。几百两银子或许长辈们不会有想法,可这是几万两呢。
因此她把这钱拿出来,也是想试探一下三个长辈甚至赵靖泰。
如果他们想把这笔钱分成两份,大头留给赵靖泰,小部分给她当陪嫁,那她以后跟这些人也只能是面子情了。她之后赚的每一文钱,都会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她不否认自己疑心重,自私薄凉。她做不到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绥平伯府,她需要为自己打算。
现在看到朱氏这么说,赵如熙的心暖洋洋的。
她道:“这事,您还是跟祖母、爹爹商量一下吧。这么大一笔钱,没准祖母和爹爹另有想法呢。”
“不用。”朱氏摆手道,“昨晚我已跟你爹商量过了,你赚的每一文钱,我们都不要。以后等你出嫁,我们也会尽我们的能力为你置办嫁妆。”
“至于你祖母……”朱氏伸手抚了一下赵如熙的秀发,“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家里的事,也不需要她事事操心。这件事你也别告诉她。她老人家吃好喝好,好好保重身体就行。”
赵如熙点点头:“好。”
这也是她预料的结果。
赵元勋和朱氏都是疼爱孩子的。朱氏可能会不放心钱在她手上,接过去保管或帮她置成固定资产,但等她需要用钱或出嫁时,是会把绝大多数还给她的。
可老夫人就不一定了。毕竟老人还是更看重子孙。
“至于你弟弟,也不用告诉他。泰哥儿那孩子对钱没概念,他不会有想法。但他的嘴不严,万一哪日说漏嘴,让人知道,尤其是二房、三房的人,就不好了。”
赵如熙点点头。
大房跟三房不亲,赵靖泰不会跟他们说。但面对赵靖立和赵靖安就不一定了。这两个哥哥,以前一个是他的亲大哥,另一个也是打小的情谊。
得知这几万两银子的存在,赵靖立和赵靖安或许没想法,但赵元良和赵如语、赵如蕊就说不定了。这三个都是为自己打算的。到时候直接说大房昧下了公中财产,要求把这几万两拿出来平分。虽然可以解释清楚,但牵扯未免太大,闹得人尽皆知。
“娘,那我知道了。”
她抬眼看着朱氏:“娘,我既能赚钱,我自然也有能力把这些钱保管好的。我不会就这么放着,我会置成一些资产,或做我想做的事。到时候这些铺子屋舍,我该如何处理呢?”
“先放我名下吧,跟我的嫁妆在一起。”
朱氏说着,本想提一提魏丘名下变卖的田庄铺子,可想一想京城那么多豪门大族,这些东西他们根本沾不到边,遂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赵如熙知道母亲的为人。而且她先前说了要把钱交给朱氏保管,也是信任她。听说跟朱氏的嫁妆放在一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
见朱氏想起身,赵如熙赶紧拉住她:“还有件事,也要跟娘您商议一下。”
“你说。”
“许家,就是我养叔叔婶婶他们,因为我忽然没去书院,后来他们又听说了咱们伯府的事,急得冒火,担心的不行,婶婶憔悴了一大圈,嘴上起了一层燎泡,叔叔雇了马车到京城来转悠了几天,想打听咱们的消息。我今天听说后,内疚的不行。”
“当时你们邀请他们来侯府,他们担心自己的衣着、行为不妥,让下人看了我笑话,不肯来;也担心被你们误会他们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从而对我不好,所以连上京来认门都没有。这次根本不知道咱们家住哪儿,才满城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