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实了有没有?噩梦一般的真实。尤其那眼珠子,跟真的一样,仿佛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时时刻刻都在凶狠地盯着他。
“臣想让大理寺相关官员和各地衙门的画师都来学这种画法。一旦学会,以后再有匪徒行凶作恶,有目击证人就能将之绳之以法。”
萧圪一怔,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那幅画来。
“这是何人所画?”他问道,“这画法倒是奇特。”
“绥平伯府被魏丘之女魏丽娘抱错的那个女孩儿赵如熙。”
萧圪一怔,看向张常慎:“没搞错?”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这话问多余了。
不说张常慎这谨慎的性子,只说没查清楚的事情,是万不会报到他面前的。
“臣亲自看着她画的。”张常慎道,“枯木先生惊为奇才,已将这小姑娘收为徒弟。”
萧圪又怔了一怔,再次打量这幅画,态度又比刚才郑重了许多。
“果然奇妙,很是难得。”他感慨道。
他抬起头:“行,朕准了。”
“可……”张常慎为难道,“可臣担心赵姑娘不愿意。所以臣想请皇上下个旨意,让她把这画法教给大家。”
萧圪看向张常慎的目光有些微妙。
朕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张大人。
“虽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朕干不来这种巧取豪夺之事。朕这个圣旨一下,你信不信,明早朕这案头就要被弹劾的奏折所淹没。”萧圪指了指自己的御案道。
他虽身为皇帝,可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要是看中谁的东西好就抢过来,喜欢谁家的女眷就掳进宫,他们萧家的天下早八百年都被人掀翻了。
真当朝臣是吃干饭的?
张常慎的表情有些沮丧:“枯木先生他们已经在跟赵姑娘学画了,听说给了她三千两银子的束脩,彼此并无师徒名份,以后也不用送三节四礼,学完就散伙。臣其实是很心动的。咱大理寺和各府县衙门的画师,总不能遍天下画这种画法的,都是赵姑娘的徒子徒孙吧?要是这样,置皇上于何地?能钱货两讫,那再好不过。”
他摊了摊手:“只是咱衙门没钱啊。三千两一个呢。多送几个去学画,咱大理寺的人出外面办案时,就得喝西北风。”
萧圪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这家伙,他就知道他是来哭穷的。
罪官的财产都由大理寺发卖了,户部尚书意见老大了。这家伙还敢哭穷,脸皮也是忒厚了点。
不过三千两,确实贵了点。要是只派一个官员去学也就罢了,这得派一批呢。
张常慎长叹一口气:“皇上您不知道,臣来的时候,想笼络一下赵姑娘,好让她收束脩时给咱打个对折,臣感觉一千五百两还是可以的。所以臣想把魏丘剩下的一个田庄卖给赵姑娘,都跟吴宗透露了风声,让他去跟赵姑娘说说情。没想到平南侯府家的二公子跑来,愣是让臣把田庄给他,说绥平伯府不是苦主,是罪有应得,话里话外都说臣徇私。臣没法子,怕人说臣对边关将士不好,引起武将们的公愤,只得当着吴宗的面,把田庄给了傅家。”
第230章 训斥
他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萧圪:“皇上,要不您跟枯木先生说说,让他劝赵姑娘降一降价?”
萧圪可不想对上枯木先生。那老头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你直接去跟赵姑娘说不就行了?再不行去绥平伯府,跟绥平伯府说。”他皱眉道。
“呃,我要这么说了,跟逼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区别?咱能干这没品的事吗?皇上您不知道,那孩子可怜的……”
他叭叭叭地将当初赵如熙跟康时霖、吴宗等人说的那番“因为穷,所以用炭画画”,又“因为穷,所以去给银楼画首饰图打工”的说辞,深情并茂地述说了一遍。
萧圪一听,深感同情:“都是魏丘没把女儿教好,让这小姑娘受苦了。”
“所以,咱能张得开这个口,叫人家小姑娘降价吗?偌大一个大晋朝庭,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这话好说不好听啊。到时候,御史弹劾的还是皇上您。所以咱们不能直接找赵姑娘和绥平伯府,只能找枯木先生。枯木先生是赵姑娘的师父,他老人家答应了,不管是谁,都不能说咱欺负小姑娘。”
萧圪这下子头疼了。
“行吧行吧,朕来跟康先生谈。”他只得妥协道。
相对于又臭又硬的御史来说,还是康老先生好一点,至少给点好处,他就能跟你讲道理。
张常慎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
既给平南侯府上了眼药,又给枯木先生师徒几个卖了好大一个人情。嗯,今天的天空真是蓝啊,秋高气爽,最妙的就是一个爽字!
萧圪这边派人去找康时霖,护卫很快回来:“皇上,枯木先生不在京城,在北宁呢。通知他回来需要些时间。”
“那先把傅云开叫来。”萧圪道。
本来他不用对上康时霖的,全都是平南侯府惹的祸。趁着等老先生这空当,先把傅云开叫过来臭骂一顿再说。
傅云开正呆在二皇子的别院里聊天呢,听到皇上宣召,还有些懵。但他也不敢跟萧令谱和萧令衍议论,赶紧跟着御卫去了。
“你家很缺钱?”萧圪一见傅云开就问道。
傅云开更懵圈了,摇头道:“回陛下,臣的父亲有朝庭俸禄,家中亦有陛下赏赐的田地宅铺,日子过得很是平稳。”
“那是对我赏赐的田地有意见?”萧圪又问。
傅云开脑筋急转,想知道皇上这番发作到底是为何。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他提点的傅云朗去大理寺买田宅的事,脸色顿时一变。
“臣没有,臣不敢。”他跪下,朗声道。
“那你让你弟弟去大理寺逼迫人家张大人卖你家田庄是怎么回事?大理寺是他能去指手划脚的地方吗?朕是缺了你们平南侯府吃的还是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