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这位子不是说叫我们坐的?你又叫人来坐?”捧砚被常相逢这种无视的态度气的肝儿疼,直接在凳子上坐了,“这里是我的位子。”
“哎呀大哥,你也看见了,那边儿两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叫你们挤,要么你跟这位老叔挤挤,吃面条也快的很,大家凑和凑和,谢谢你了啊,今儿天不好,外头不好摆桌子,我这店小挤了些,”常相逢示意徐氏给客人端面条,自己则又回来向捧砚跟侍剑道,“两位姑娘一人一碗儿面条?外头抬轿的大哥们要不要一人给他们端一碗儿?”
“嘁,还挺会做生意的,见人就招揽,”捧砚被常相逢一句“丫鬟姑娘”气的柳眉倒竖,可旋即又想丫鬟怎么了?丫鬟也要看是什么人家的,自己可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要金贵的多,“行了,你的面条也别盛了,我也不乐意吃,你跟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不好意思,如果两位不打算来吃面,那我就不送了,至于你要跟我说什么话,对不住,我这儿忙的很,没功夫听,您二位啊,赶快回去服侍你们的主子要紧,什么时候大户人家的丫鬟都可以带了一群男人出来耀武扬威了,”常相逢才懒得理会这两丫鬟呢,她没有轻视她们的工作的意思,可是你要是找着叫人轻贱,那也怨不得她了。
“你,真真是给脸不要脸,我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捧砚被常相逢在侍剑面前下了面子,已然恼羞成怒。
“我们常家上数到查不着祖谱的老祖先,那都是良民出身,不需要一个奴才给面子,这位姑娘,看你的打扮也像是个听得懂人话的,我劝你一句啊,这里的每一位,都用不着你给面子,要是明家人想给大家面子,怎么也得来个主子才行,”常相逢哪里会将一个丫头放在眼里,这敢大明大放做着小轿到自己面前来的,只怕在明奕跟前也是有些说头的,这捧砚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明奕不会白天来跟自己谈情,晚上跟这两妞儿上炕吧?
常相逢眼中的不屑像把刀一样扎在捧砚脸上,她再也顾不得原本准备向常相逢展现的礼仪规矩,大声道,“来人,把这个店给我砸了!”捧砚相信就算是老太太跟大太太知道了,也会赞成她的做法的。
“麻烦大家让让啊,这位前历城侯府的丫鬟叫侯府的下人来砸我的小店儿呢,大家快些吃了出去免得误伤,还有,那个锁住,你快放下手里的活,到衙门里报官,快去,”常相逢微微一笑,将身子让到一边,“大家都来开开眼,瞧瞧明家的一个丫鬟有多大的气派!对了,谁到明府也送个信儿,万一这个丫鬟姑娘累了,侯府也得派车马车来将人接走?”
“捧砚,使不得啊,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你回去可是,大太太的脾气你可是知道了,只怕老太太那边也不好交待,”侍剑没想到捧砚的脾气这么大,居然叫人砸人家的店,她一直也在观察常相逢,几句话听下来,就知道这姑娘不是个好惹的,若是将来真进了明府,只怕将来吃亏的还是捧砚。
“我,你好大的胆子!”捧砚也没有想到常相逢这么硬气,而且还一副要将事情闹大的派头,一时也僵在那里,她原以为自己一说砸摊子,这乡下丫头就会磕头求饶的。
洛阳人给明家面子是不假,可明家人傲是傲了一些,但从来不在洛阳作恶,尤其是这些年,明家没有在朝廷里为官的男人, 对外就更加低调了,今天的事儿如果叫常相逢闹到衙门里去,不论常相逢吃不吃亏,自己回去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怎么?你们不砸了?砸啊?叫我看看姓明的有多厉害?”常相逢冷冷一笑,叉腰指着捧砚骂道,“你们明家的主子出来还知道与人为善造福乡邻,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倒好,明奕是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了,叫你一个奴才出来败坏他的名声?今天我把你想说我的话直接告诉你,‘回去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别以为脸长的白了些,就敢出来仗着主子的势丢人败兴打家伙儿!’”
“你,你,粗鄙!”捧砚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被常相逢反将一军,而且还被常相逢用如此粗俗不堪的话骂了,登时红了眼眶,“像你如此粗俗的女人,想将明家的门儿,想都别想。”
“我是什么样的女人轮不到你一个伺候人的过来评价,而且,”常相逢看向满脸通红一直紧紧拉着捧砚手臂往外拖的侍剑,“怎么,这位姑娘,明家主子的事,是由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来决定的?真真是好规矩!”
这话自己是绝对不能认的,不然回去非被主子们打死不可,侍剑都要给这两个不省心的跪下了,“没有,真的没有,常姑娘我们错了,我们就不该来,捧砚失心疯了,对不住您,奴婢给您赔礼了。”
“我看这丫头也是失心疯了,哪有跑来就砸人家摊子的?”一旁食客也看不下去了,“人家相逢一个姑娘家家的,支撑个小店儿容易吗?你们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当大家都是瞎的吗?”
看着侍剑带着捧砚落荒而逃,常相逢沉着脸回到店里,今天的事儿如果明奕不给她个交代,是绝对不算完的!
明奕直到城门落钥时才从顾县回来,一进府门就看到自己院里的小丫鬟探头探脑的在二门处转圈儿,“苹果,有什么事儿?”
“公子爷,是侍剑姐姐叫奴婢过来给公子爷带个话儿,”苹果一边随着明奕回自己的青松院,一边将今天捧砚带了侍剑到荷花巷的事情跟明奕讲了,“现在大太太将捧砚跟侍剑两位姐姐都叫到她的院子里去了-”
“你说今天捧砚跟侍剑到荷花巷去了?还要砸相逢的摊子?”明奕停下脚步,心里暗骂一声,转身就要往大门处跑。
“公子,大公子,你回来了,大太太吩咐了,一回来就叫您过去呢,”明奕才到二门儿,就被一个妈妈给抓住了,“快走吧,大太太脸色可不好看,您可小心着些。”
明府大太太谭氏住的明蔼院里鸦雀无声,明奕一进院门,就看到跪在当院的侍剑跟捧砚,捧砚一看到明奕,眼泪就落了下来,“公子-”
明奕根本就没理会捧砚,一提袍子进了正房,“母亲,您找我?”
“嗯,我叫春柳妈妈你来,为的是何事你想来也是明白的,”谭氏身边除了带明奕进来的贴身妈妈春柳外,再无别人。
明奕在谭氏身边坐下,沉着脸道,“我看侍剑跟捧砚都跪在外头,娘处不处置她们?”如果不处置,明奕自己也要动手的。
“这两个丫头,居然敢在外头仗着明家的势扬言砸人家摊子,被掌柜的喊着报官,这种目中无人,败坏明府声誉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左右这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一会儿叫她们的娘进来,带出去嫁人就是了,”敢这么公然仗明家的势,这两个丫头心太大了,不论捧砚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谭氏是不会留她们了,“你祖母那时我也已经叫人过去禀明了,她不会再问你的。”
敢跑到常相逢那里去闹的奴才,不论跟了自己几年,明奕都不会再留了,颔首道,“娘安排的极是,就这样吧,免得这些人以为服侍了我就比旁人强了,成天谱儿摆的比主子还足,出去丢的还是咱们明家的脸。”
只顶着明家的名义出去欺负人这一条,捧砚就死不足惜了,明奕将来可是要入仕的,这种事万一传了出去,于他的官声没有一点儿好处,不过谭氏还是对明奕的表现有些意外,这两个丫鬟可是跟了明奕四五年了,可以说是一块儿长大的交情,对他也是忠心可嘉,谭氏以为自己处置了捧砚跟侍剑,明奕会为她们求情,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干脆,心里不免对那个“常相逢”又警惕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在考虑明天加更不,毕竟是过节呢。大家都过团圆节哈~
☆、第68章 六十九处置
因着对“常相逢”的不满,谭氏对捧砚跟侍剑反而多了份宽容,“这两个丫头可是跟了你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你若是舍不得,教训一顿留下来也成。”
“不必了,是我太宽纵她们了,才会叫她们做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来,母亲将她们好好发嫁了也算是全了我们的主仆之情,还有今天但凡跟着捧砚她们出门儿的,一人二十板子,谁也不能饶!”说罢明奕再也坐不住了,“就这样吧,我有事呢,出去一趟。”
见儿子坚决,谭氏也不再跟他争论这些,只是明奕现在要出去,明显就是惦着那个常相逢呢,“你从顾县刚回来还要再出去?也不怕累着,再说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去梳洗了换件衣裳给你祖母请安去。”
“太太,外头捧砚跟侍剑的娘来了,说是过来给太太磕头,”
明奕哪里有心思给令狐老太太请安,正要找借口,就听到外头有小丫鬟禀报。
“既然你下了决心,叫她们进来吧,”谭氏叹了口气,“到底服侍你了一场,你先别走,叫她们给你磕个头,也算是全了礼数。”
“公子,奴婢只是怕那个姓常的在外头坏了公子的名声,才好心去提醒的,没想到她生怕事情闹不大,百般讥讽奴婢,还大声说我们是明家的人,真的是这样的,公子,奴婢从来没有想过做对公子不利的事情,”捧砚一进正房,一下子冲到明奕身边抱着他的腿跪下,“奴婢完全是为公子着想啊。”
捧砚觉得自己太冤枉了,难道为自家主子的名声着想叫那些不安分的女人歇了心思也错了?如果她错的话,就是错在太小看了那个常相逢的无耻跟狠毒!
“相逢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告诉我,你下去吧,这些心眼不必在我面前耍,”明奕恨不得一脚踢死捧砚,他还没有跟母亲谭氏说过常相逢呢,原本明奕是打算先叫母亲绝了自己武科之后跟南家订亲的心思,然后再想办法叫她见了常相逢,再提出自己想娶常相逢为妻的事情,现在可好了,被这个贱婢用这样的方式将常相逢推到了母亲面前,她哪里会对常相逢有好印象?
“堵了她的嘴拖下去,”谭氏看着蠢的出圈儿的捧砚,冲春柳妈妈道,“将这个不知道高低的东西给我送到灵宝山里的庄子上去!”
灵宝庄子可是在山里,进去了一辈子就难下来了,这下不但捧砚,连捧砚的娘都呆住了,“太太-”
“行了,下去吧,”谭氏的话说出去是从来不会再改的,一挥手叫人将捧砚跟侍剑拖了出去。
“娘,”明奕看着谭氏黑沉的脸,也不敢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相逢真不是那样的,她跟一般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每个女子都是不一样的,这世上你都找到相同的叶子?”谭氏抿了口茶,轻声道,儿子从小自己就悉心教养,尤其是男女之事上怕再蹈他父亲明章的覆辙,看的极严,现在好了,叫一个乡间女子轻易哄了去。
“不是,娘你听我说,相逢也是个可怜人,可是儿子并不是因为她可怜才喜欢她,儿子是因为她做的事情,”明奕滔滔不绝的跟谭氏讲述自己遇到常相逢的每一个细节,跟她一起做的第一件事情。
“娘,你说说,哪个女子能说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话?这就是气节,我将来可是要从军的,相逢这样的姑娘可不就是我最想要的?”明奕一口将杯里的茶干了,然后总结性陈词。
谭氏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像今天这个样子,不但跟自己说了几年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么久的话了,而且现在他闪亮的双眼跟嘴角掩不住的笑容更是刺疼了谭氏的眼睛,“你觉得她与众不同,只不过是你从未见过这种乡下的粗鄙女子,你看到的气节在我看来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