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澜适时放了手。
腾空的手无处安放,假意抚着额前的刘海。
他打趣道,“怎么说我也是自小看你长大的兄长,真伤心。”
“陈澜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别多心。”
纪得有些窘迫,他方才的一句“兄长”倒是让自己松了口气。
“我既然知晓了你的心意,自然不会叫你为难。”
陈澜正了正神色,认真地说:“纪得,从今天起,我,只当你是……妹妹,好吗?”
纪得心里说不上的酸涩,眼里盛着满满的感动:“好的,哥。”
“回z市接管诊所的事还有得我忙呢。”陈澜故作轻松,“往后你的身体有我看着,每周都要来复诊,陆禾吃醋的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会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姿态自然,唯有心碎入湖的声音,只他自己知道。
纪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急又羞来不及反驳。
最后的那句话,想到某人吃醋的模样,又有一丝期待与揪心。
真的是少女心事难琢磨啊。
湖边的风景宜人,而书房的气氛略微紧张。
纪老爷子显然是把陆禾支开,给楼下的那对佳人一个独处的机会。
长辈的命令哪敢不从,更何况是心爱姑娘的家人。
陆禾乖巧应声,跟在纪元海的身后到了书房。
“你爷爷最近可还好?”
“爷爷一切都好,您费心了。”
陆禾礼貌地回应。
“这画,他竟也舍得。”
纪元海坐在金丝楠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茶盏,气定神闲地与晚辈拉着家常。
“爷爷自知失约不妥,故而特地嘱咐我将画带到,礼轻情意重,望您见谅。”
陆禾稳妥回答,态度诚恳,彬彬有礼。
呵,纪元海和陆老爷子争了大半辈子,互相都了解彼此的脾性。
这画,怕是这小子挨了一顿打才拿到手的,那倔老头哪有可能轻轻松松就拱手相让。
“纪某人并非不知礼数之人,你送上这样一份大礼,我自然不能免俗,这屋子里的收藏皆是我的心爱之物,看中什么拿回去,给你爷爷舒舒心,这回他定是气得不轻。”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从不白占人便宜,这礼,还是回了安心。
陆禾脑子里闪过昨天纪母的那句“爷爷中意陈澜”,心里多了层考虑,却仍是举棋不定。
胸口堵着满腔肺腑,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爷爷,”最终还是敌不过年少轻狂,“晚辈确实相中了心头之好。”
这话露骨的很,其中深意在陆禾入住主宅客房之时就有几分明了。
纪云海纵横商海这么多年,不怒自威,鲜少有人在他面前自不量力。
可当下,这小子好大的胆子。
“用这幅破画就想换我们纪家的掌上明珠?你倒是口气不小啊。”
前一秒还欢喜万分的画,这会儿搁纪得身上就成了破画一幅,纪老爷子果然是双标之王。
但凡碰上自己的宝贝孙女,哪有什么标准可言,他说了算。
纪元海护内的名声本就在圈里有目共睹。
陆禾被纪老爷子一声质问惊醒,手心发着汗,但面上仍是坚定无比。
“那画,只是见面礼。我拿的是自己,换您的掌上明珠,代替您护她一生一世。”
“口出狂言。”纪元海睨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喝茶。
“陆家就你一个独子,别的不说,单单你爷爷,听了这话都能气昏过去。”
“我是认真的。”
陆禾站在一旁,目光凝视着纪老爷子,毫不退缩。
纪元海不看他,顾自喝茶,片刻后起身,走向落地窗边,看着不远处。
“只要我的宝贝孙女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言外之意听不出同意还是拒绝,让人拿捏不准,又不敢轻举妄动。
陆禾知道,这次坦言相告不会顺遂,但他不能不说。
得到家人的认可,也是纪得的愿望,他不能凭着自己的不确定就退缩。
但凡是纪得想的,他都要付诸行动去努力试一下。
这么想着,随着纪老爷子的脚步望去,正好看到楼下散步的两人。
面对面在说着什么,纪得巧笑嫣然,陈澜满目春光,还有那个毫无预兆的拥抱。
陆禾气得牙痒痒,却不能当着纪老爷子的面露出什么不爽快,硬生生压下来了。
这家伙,趁人之危。
昨晚和纪得确定关系,他今天也仅是牵了手,那边居然就抱上了。
陆禾心里暗骂了句脏话,脸上仍维持一派和煦。
反观纪老爷子,看着楼下一对璧人,再感受身后强忍暴躁的年轻人,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挫了年轻人的锐气,纪老爷子通体舒畅,寻个由头便打发陆禾下楼了。
陆禾回到厅里,正巧碰到陈澜进屋。
曾经的好兄弟现在见面相对无言,稍稍有些尴尬。
倒是陈澜落落大方,率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那丫头现在还在湖边不肯回呢,去陪她吧。”
“陈澜,事关纪得,我不会退让,兄弟都没得商量。”
陆禾还记着方才的那个拥抱,不自觉得表明态度。
陈澜低头笑着:“你若真跟纪得成了,按礼数叫我一声哥哥都不为过。你可想好了。”
如若不是遂了纪得的心思,我岂会如此轻言放弃。
陆禾这么一听,心下一松:“臭小子,没大没小。”
“话糙理不糙。”陈澜正色道:“你若有一天伤她,我饶不了你。”
等到那时候别怪我横刀夺爱不近人情。
“不会有那一天,你趁早放弃。”陆禾直言相视。
“赶紧去找她吧,那丫头谈起恋爱来说不定就会使小性子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后院去了。
陆禾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浅笑,他知道陈澜心有余,也猜到方才纪得与他聊了什么。
心里一片暖意。
他的小姑娘啊,一板一眼,严肃认真,连理清感情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不让他有一丝不公平。
这么想着,迫不及待就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