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要给代王下一剂猛药才行。
那么林浅之就活不成了,反正他为了达成目的,手上的人命已经多的数不清,多一个并不会多到哪里去。
他就像是一只躲在暗夜里的野兽,用一双嗜血的眼睛,注视着被他网住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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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身在网中并不知情,说的是静王林浅之。
有人看清了局面,苦苦地挣扎,想要不顾一切地破局,说的是代王林錾。
林枞在梅川以贪腐和养私兵的罪名,斩了梅川郡守方平,此事震撼了朝堂,最终也撼动了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光禄勋方绩。
方平乃是方绩的幼子,一向是方家最杰出的子弟。
消息刚刚传到洛阳的时候,作为皇帝的裴天舒还没有什么表示,那边的方绩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跑到静王府门外大吼了一句:“皇上啊,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林家的江山彻底易主,林家的臣子沦为鱼肉吗?”
林浅之气的要死,心道,特么的方绩这是临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吗?
还不等裴天舒处置光禄勋,就跑去了皇宫里头表忠心。
这是个特别尴尬的事情,他口口声声地表白着自己的心,可那些臣子……总喜欢逼迫人呢。
林浅之在大殿里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裴天舒郁闷极了,真是,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儿最基本的信任和感情了。
他道:“回你家哭去,糟心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还来此糟我的心。”
来前林浅之就想好了,要是裴天舒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那就是他此命休矣。
是以,他一听,咧着嘴巴又哭又笑。
这是一种即使被虐了,也很开心的心情。
他道:“三叔,你理解我为啥不想当皇帝了吧,真的,糟心的事情太多了,让人时时刻刻都没有好心情。”
裴天舒实在是嘀笑皆非的紧,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
林浅之心情很好地从大殿走出,刚好就撞见了来此的代王。
林浅之很高兴地和代王打招呼,只是再好的心情也看起来像是装的,只因他那刚哭过的红肿眼睛。
代王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又特意关注着朝中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林浅之是为了什么进宫,又是为了什么哭泣。
代王小声地道:“是皇上训斥大兄了吗?”
林浅之被这声“大兄”弄蒙了,什么大兄小兄的,以前代王总是叫他哥哥的。林浅之用沉默表示了对这一称呼的不适应。
代王又把这种沉默当做了默认,他心一沉,没再言语。
林浅之则挥了挥手,示意代王赶紧进殿去。
在外人看来,代王和静王不过是在殿前擦肩而过罢了。
谁都不知,这种擦肩而过到底给代王的心掀起了怎样的涟漪。
代王此番见过了裴天舒,终于得到了可以去后宫的允许。
他打的招牌是要拜见皇后,实际上早就约好了裴金玉。
他不怕裴金玉不去,他在给她的信上就写了一句话“你我本是夫妻”。再不用说其他的,他想她一定会如他一般的震惊。
果然,才踏进后宫,就有裴金玉的人来接应。
那人带着他左转右行,去的是历年来都没有人住过的凤栖宫。
凤栖宫原本是后宫里的正殿,据说刘朝的最后一任皇后卫芸芸,为了制止他父亲夺取帝位,从而吊死在了凤栖宫前的梧桐树上。
然后,凤栖就成了凤息。
至此,凤栖宫荒废。历来的帝后都觉得那里不吉利,好好的正殿就落了个荒芜的情形。
这是皇后楚氏入主后宫,又被人重提的旧事。
楚氏道:“既然是不吉利的,我也不用那里。”
一句话再一次决定了凤栖宫的命运。
而此刻,裴金玉就立在梧桐树下。
阳光透过梧桐树洒下了斑驳的光影,而她就隐在那些光影里,就像是穿了一件金色的纱裙,是那么的美丽,又是那么的不真切。
代王赶紧上前两步,没有缘由地将她从那光影里拉了出来。
两人因此而面对面。
裴金玉的反应依旧是面不对心,她下意识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道:“是谁告诉的你,你我本是夫妻?”
代王如实道:“不知,但我相信。”
裴金玉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能相信我的父亲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告诉我这些呢?想借此来探明我的心意?那我就郑重地告诉你,我姓裴,不管我嫁人与否,都无法抛开父姓。代王,你要明白,所谓夫妻,不止要尊重双方,也要尊重双方的家人,这是必须的。”
言尽于此,裴金玉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像来时那样,姗姗地走了出去。
代王愣在原处,看了看梧桐树下的光影,又看了看远处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