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潇说道:“你们下不去,拖住父亲又有何用?”
阴秀儿看着温明潇:“真的没有其他路口?”
温明潇点点头:“带着冰棺绝无可能。”
阴秀儿笑了:“那就是说,还是有其他的路。”
温明潇说道:“飞鸾背不起冰棺,你可以死心了。”
“飞鸾是谁?”
温明潇并没有隐瞒她,说道:“一只白雕,下山的路如今只有一条,就是招呼白雕下山,不然就是刮树皮做一年半载的绳子掉下山去。”
阴秀儿要得就是这句话。
她其实并不觉得她能够将冰棺带下山,从她来观音山开始,就知道通往这个地方,机关重重,山峰下的迷雾竹林变成火海,阴秀儿不会傻傻地认为度过迷雾竹林后就不再有机关了。
以温峥对娘的看重,山腰和山顶的机关阵法更不会少。
阴秀儿让虚了凡动手,除了是试探一下是否真的可以将娘带走,另一方面,阴秀儿是想清楚知道,下山的路有几条。
阴秀儿想把路线都摸清楚,至少未来还是有办法的,比如派魔宗的人或者引诱四大派的人牵制住温峥,然后她带上人手闯入她所熟悉的路线,那样势必会简单得多。
当然,最重要的,阴秀儿担心温峥不放过虚了凡,这冰窟,到底是温峥地地盘,阴秀儿从来就不认为,她认了父亲过后,温峥就会对她予取予求。
若是知晓下山路线,她至少可以保证她和了凡能平安离开温峥的势力范围。
这些算计只是她一瞬间就有所决定,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过,如果只有白雕,阴秀儿有些不满意,她可不敢放任了凡一个人坐在白雕上,若是白雕得了暗示,在高空中将了凡抛下,那还真是神仙难救了。就算凭着了凡的武力,白雕抛不下他,但是若是白雕的主人给白雕下自绝的命令呢?一只白雕,换一个大宗师的性命,这是很划算了!
至少,对于阴秀儿来说,如果了凡不是她所喜欢的人,她是绝对不介意用这个法子除掉敌人。
阴秀儿的心思一瞬间转了好几圈。
她松开了手。
温明潇将摆在冰桌上的干粮和已经变冷的水送到阴秀儿面前。
“先吃点东西。”
阴秀儿这次没拒绝,她坐了下来,拿起来干粮和水,却也不曾立刻吃喝,而是确认里头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开始吃用。
温明潇不禁笑了笑,他这个妹妹对他还真是防备到了骨子里。
这样也好,凡是小心总没错,至少不容易被轻易算计,而且妹妹武功那么好,日后更不会如他一样不得自由,甚至还得想各种方法掩藏自己的身份,算计他的手下听命于他。
他也放心了……不过,温明潇听到外头真气碰撞的声音,他眼里的笑意慢慢散去,别以为他没看到,那和尚的破烂衣衫所遮挡的手指抓痕。
他目光扫了两眼阴秀儿,阴秀儿被温明潇盯着皱起眉头。
“你和那和尚在这七日发生了什么?”
阴秀儿面上表情不变,依然吃着干粮和水,她如今是真的很饿很渴。但是心里,本能地因为温明潇问这话而心虚。
“这与哥哥好似无关。”
温明潇一听,立刻就转变了态度:“那和尚后背衣衫似被火烧的破破烂烂,倒是有遮不住的女人指痕,倒是令人遐想。”
阴秀儿一听,立刻就知道这是温明潇在试探。
“我和他闹了分歧,他为了救我被火流浆烧伤,我不受他这份情,将护着我的他从后面抓伤了。”她淡淡说道,但是透露了一些女儿家的柔情。
若没有阴秀儿这细致入微的情绪表现,温明潇会第一时间就发觉不对,因为若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阴秀儿的性子一定不会解释,而一旦解释了,就显得刻意了。
然而阴秀儿说得如同寻常女孩一样柔情,那就可信多了,加上温明潇也不会认为名震江湖的大宗师会受不住阴秀儿的诱惑,更别说,了凡圣僧还是一个和尚,这么多年,一直心怀天下,心无尘垢,温明潇信他娘原谅父亲,也不会去信虚了凡破了色戒。
而若是否定这个可能,那么阴秀儿所说的就只能是唯一的真相,这虚了凡是因为救了妹妹而遭此劫难,温明潇心中溢出点担忧。
世上最伤人的,不是自己的仇人,而是自己的亲人、和爱人。
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娘,都深受此害。
阴秀儿的心性和武功,温明潇没有担心之理,怕得就是她会被虚了凡所伤。
若是……虚了凡今日死在父亲手上会如何?
这个念头一出,温明潇瞬间舍去了,之前妹妹就能和虚了凡和父亲动手,父亲真把虚了凡杀了,这个妹妹……她和自己不一样,温明潇他被父亲从十岁养到如今,而妹妹,从来不曾被父亲所教养过。
阴秀儿见温明潇没有生出怀疑松了口气,她垂下眼,然后继续大吃大喝,等到终于有一些饱腹,她才停了下来。
“走吧。”阴秀儿决定,先暂时送虚了凡离开,然后取得温峥的信任,等到摸清楚这观音山上的机关阵法,她就派人去拖住温峥,届时她一样可以将娘带走。
“今天的事,你不要和他说。”阴秀儿对温明潇说道。
温明潇自然明白所谓的他是谁,他点了点头,以他的聪慧,阴秀儿此时放弃的用意,他一瞬间就能想到阴秀儿的打算。
但他并不会戳穿,因为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也不在意娘被葬在哪里,说到底,他自从记事以来,就没有娘的存在,他对娘的感情比温峥做父亲的要少。然而父亲却又做了让他足以怨恨的事,这感情复杂了,温明潇也就站在了妹妹和娘的遗愿上,他不会出手帮忙,但是同样的,他也不会告诉温峥。
他咳嗽出声,阴秀儿看了他一眼,温明潇笑了笑,装作无事人一样,但是等阴秀儿转身走向洞窟口,他逃出了玄色帕子,捂住了嘴。
撑了好些天,他终于快不行了。
这些日子,他看似淡定地照顾晕迷的温峥,但是他的心一直提着,担心温峥醒不来,也会想想阴秀儿不曾从火海里出来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
如今一切都好,心里的弦一松,身子自然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