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那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起初,梦境里的自己眉眼稚嫩,年纪比现在还要小,也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名少年端坐在钢琴后认真弹着琴键,她推开门,看到少年扬起面庞,露出轻柔笑意,可惜却并不让人觉得亲近。
那是jesse,不是林志安。她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即便他们的轮廓有些许相像。
“jesse。”她试探着喊他。
他笑笑,停下动作,翻着琴谱皱皱眉头然后说道:“怎么叫我英文名?”
夏暖没有开口。
jesse却回眸看她:“你作业写完了?小心叔叔回来检查。”
夏暖定定望着他,就好像是电影里慢动作一般,房间天翻地覆,支零破碎,jesse随着钢琴一点点退后,她想开口却仿佛被掐住了喉咙,脚下的地面快速流转,而她只能立在原地,不得动弹。
然后,也不知多久,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材又变得鲜妍妩媚,面前突然多出了面镜子,镜中的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模样,她抬起手僵硬地碰了碰粉嫩的面颊,不知为何眼神里充斥着浑浊的痛苦之色。
忽然,镜中人一闪而过,夏暖后退几步,却是一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如鬼魅一般跪坐在镜子里,白衣仔裤,只有胸口突兀的多了一把尖刀,血淋淋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如同一朵艳丽的花眯了她的视线。
“啊!”夏暖猛然惊醒,大口喘息着,然后飞速摸索着床头的开关打开灯光,房间被照亮的那一刻她眯了眯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跳下床来到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变,容颜娇美,眼神清澈,仍是最快乐的青春年华好时光。
她倏然移开目光,低下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浇了一会儿才彻底冷静下来。
夏暖痴痴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说着:“jesse,林知安……jesse……你究竟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敢肯定,这一切绝对与jesse有关,可是她自己却无法自幻境中醒来一探究竟。她开始怀疑jesse的用意,想来那日电影院外的偶遇也是有意为之。
夏暖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回到床上躺下,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只是凌晨三点多,可自己已经没了睡意。这些日子她过得很开心,甚至有时候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很确定她对林知安的感情并不是刻意的虚伪的,林知安就像是一位熟悉的梦中人,忽然走到你面前,那份亲切不容她否认。
可是,这份亲切和熟悉又是来自何处呢?
jesse有些像他,譬如说话的语调和语速,还有睿智的思维,但是他又与林知安有很多不同之处,或者说,林知安更像是jesse少年时青涩略带稚气的样子,而jesse则是已经被社会打磨了多遍的成熟男人。
夏暖低声轻叹,最后朦朦胧胧的眯了会儿便听得林知安敲门声。高中学业紧张,两人年纪又小,父母也就只让二人在这边玩一天。火车票买的是早晨的,夏暖困顿不堪,林知安看着她这般便关切的问:“怎么了?没睡好?”
夏暖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嗯,昨晚做噩梦了。”
林知安拍拍她的脑袋,夏暖闭上眼便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说:“林知安,我想睡一会儿。到站了要叫我。”
“睡吧。”林知安轻轻挪动了一下肩膀,想让她靠的舒服些,然后指尖摩挲着她的面颊,碍于车上人多,也不好意思太过亲密,便只是唇角温柔地碰了碰她的鬓发。
夏暖醒来时,林知安也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察觉到夏暖一动便扭过头看她:“睡醒了?”说着,抬手理了理夏暖散乱的青丝,然后比了比她的脸颊笑道:“这里留下印子了。”
夏暖睡眼朦胧地拿出镜子照了照,嘟着嘴哀怨的说道:“你快看,黑眼圈还是好明显。怎么办,我这回要变成国宝了。”
“那我应该买去成都的票把你交给饲养员,”林知安笑了笑,从包里拿出几个石榴剥了一些交到夏暖手里,“甭看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通红的石榴籽儿散落在夏暖手心里,更衬得夏暖肤白如雪,恍若白雪红梅。夏暖还有点没醒过神,便像吃药一样一口吞了下去,结果差点噎到,林知安赶紧递了杯水,夏暖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惹得他在旁笑话了几句。
林知安送夏暖回到家,夏暖道了声“再见”方要走,林知安却握住她的手腕低低地说道:“等一下。”夏暖不解,林知安却拉着她拐了几步来到一处角落,觑了一眼周围没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碰了碰她的脸颊。只是这般蜻蜓点水少年也并不满足,可惜不是好时候,他也只能望梅止渴。
夏暖抬手勾住他颈子,眨了眨眼坏笑道:“你忍了一路了吧。”
林知安脸上挂不住,斥她一句,夏暖才不理会,踮起脚尖也吻他一下,趁着他没回过神使劲一推跑回了家。
林知安回到家里和爸妈用了晚饭,顶着爸妈暧昧的眼神被逼问着说了些w市的风土人情才终于解放出来。林知安立马回到房间,看看时间便从手机上发了微信问:在睡觉吗?
夏暖回复说:没有啊,暂时不困了,估计是困劲儿过去了。
林知安刚要打字,那边却直接一个语音拨过来。林知安赶紧拿出耳机戴上倒在床上,清了清喉咙温言说道:“在干嘛呢?”
夏暖也带着耳机,林知安磁性的嗓音如同一颗颗玉石打落在心上,浅浅的凉意格外舒坦:“刚才看了会儿电视,现在正躺在床上发呆呢。”
林知安笑道:“你发什么呆?作业都写完了?”
“我本来就犯迷糊,要是一写作业保准睡的更快了。”夏暖抱怨几句,然后瞥了一眼扔在椅子上的书包,“不过,看着书包里那些卷子我就觉得头都大了。对了,你刚才做什么呢?不会又在头悬梁锥刺股用工苦读吧。”
“我为什么一定要头悬梁锥刺股?”林知安喜欢听她娇滴滴抱怨的声音,如一道暖流流过心间,再烦乱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