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妖地尖叫声持续了半炷香,由初始的尖利高亢渐渐变的低弱无力,两人相继移开了视线,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河妖和九明身上。
佛珠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也已经慢了下来,河妖的身子变的只有七岁孩童般大小,又过了一会儿便只有婴孩大小了,这个阶段停的久了些,到最后金光猛然炸开,除了九明,几人皆是抬袖遮眼。
待到金光散去,盛清清往那地上定睛一瞧,佛珠恢复了普通模样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倒是佛珠旁那背朝地脚朝天的大河蟹惹人注目。
盛清清抬手比了比,忍不住暗暗咽了咽口水:“好大啊……清蒸爆炒红烧碳烤,这一只就够了。”
她有心想问九明将那大闸蟹给要了来,可九明刚听了她的清蒸爆炒的话,哪能给她?只委婉地拒了,帮着大闸蟹翻了身。
大闸蟹得了自由,迈着腿横着身子溜了,九明目送着她离开,又念着阿弥陀佛:“修为不易,得生有缘,念你尚未真正造成祸端,且放你离开了。”
离开了是离开了,多年道行却算是彻底完了,这位除了比其他大闸蟹聪明些,也就没什么不同,至于何时才能再踏修炼之途,那就端看天意如何了。
说起来,河妖一心地想要水淹长宜,她父亲也铁了心地水淹长宜,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
九明未等他们开口问起,便大概地将原由说了出来。
“蒲花江中有一河蟹成精,一日长宜突遇暴雨,江上帆船遭难,数人落水。河蟹生有怜悯之心,救人上岸,返江之际被大青山的巨蟒妖生嚼入腹。其夫误以为是被救之人恩将仇报,一腔仇怨全部施加在了长宜百姓身上,当年长宜的大水瘟灾俱是其的手笔,后来得知真相悔恨不已,然死伤无数,已是铸成大错,遂自尽而亡。”九明顿了顿,他转而看向盛清清:“世间最不乏阴差阳错之事,有好有坏,端看个人缘法了。”
盛清清笑了笑:“那大师的‘阴差阳错’是好还是坏呢?”
九明没有回她话,他捡起地上的佛珠转身走至绿引身边,见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地半靠着,眉峰微蹙,动作轻缓地将人抱了起来。绿引本就无力,哪里能挣扎得开?她收了沉迷之色怒瞪着他,又略带求救地望向盛清清,盛清清缩回到席则身边装作没看见,她是个有原则的人,可干不出从别人怀中抢姑娘事儿来。
没得到盛清清回应,绿引有些泄气地在萦绕着檀香的怀抱里鼓了鼓腮帮子,九明眼睑低垂:“不是说好了吗?等你醒过来,我就带你往极北之地去看雪莲花。那儿我去了很多次了,一个人的路不好走,同行照应可否?”
他的声音就像是她在荷塘里时听见山寺钟鼓,沁入心脾。
绿引听到雪莲花三个字便有心动,到了最后一句话,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突然欢欢喜喜地便应下了。
她灵动的双眸中含着光,映着人。
九明抱着人走的极快,比起来时的平稳缓慢,现下倒像是后面有财狼虎豹追咬。盛清清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大师好像挺喜欢他的‘阴差阳错’。”
先是送走了大闸蟹,现下又送走了绿引和九明,热闹的江底已然一片寂静。盛清清拍了拍额头,拉着席则一路往西寻檬星星的身影去。
两人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它从灵石矿中拎了出来,它运气也是好,被水浪直接掀到了蒲花江底的灵脉中来,一条的嵌在地底的灵石矿,白亮亮的晃眼,檬星星又是一身白毛,趴在灵石堆几乎成为一体。
盛清清一手拎着它脖子,一手捏着它耳朵,没好气道:“看见我走过去都不知道吱个声儿吗?”害的她冒着被闪瞎的危险晃悠这么了久,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檬星星压根儿就没听见盛清清在说什么,它现在心里眼里都是那一片亮晶晶的灵石,它蹬了蹬四条腿儿从她手里又蹦了下去,扑在灵石上,傻笑着把灵石捧在爪子里往嘴边送:“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盛清清抽了抽嘴角:“檬星星!”
满含危险地声音缠绕不散,檬星星反射性地打了个哆嗦,它总算是从看见灵石矿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从屁股下摸出一颗灵石,傻笑道:“主人,你要不要?我送你一颗。”
盛清清假笑了两声:“你倒是大方。”
“那……那送你两颗?”檬星星心疼地又摸了一颗握在爪子里往盛清清站的地方送了送:“不、不能再多了。”
“檬星星,我很郑重地问你,要它们还是你主人我,选一个吧!”
檬星星瞪圆了眼,谴责道:“主人,你怎么能这么无理取闹?”一边是心,一边是肝儿,就不能一起要吗?
它话音刚落,就见它的肝儿拉着那个臭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下它和哇凉哇凉的心。
檬星星痛苦万分的跟着灵石矿依依不舍地分别,抱着一捧在怀里,迈着两条短腿儿,双眼含泪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熊立在江岸边,低眸看着风平浪静的江面,抬眼看着白云游移的蓝天,远远地瞧着倒也几分赏心悦目之感。
单怀喘着气和祁闰从水中爬了出来,要不是顾及着主仆之别,他非得蹦上来摇着他主子的肩膀吼上两句。
席则讶异地瞥了他一眼:“你们怎么在这里?”
单怀无力地扒着江岸,长叹一声:“主子,你们二人可真是叫属下好找。”他容易吗?在江里转了大半天,期间不止遇见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还碰上了大水浪,这一路简直曲折得不行。
席则闻言越发讶异:“找我有事?”
单怀:“……没事。”
“没事找我做什么。”席则又偏回了头,学着盛清清的模样望天。
单怀:“……”尽管已经习惯了,但他还是很心累。
河妖事了,盛清清打算直接回京都去了,不用想,京都丞相府里怕是已经炸开锅了,她得回去向娘亲请罪。
席则唇角微翘:“不如一道?也好与令尊令堂解释一番。”
盛清清咦了一声:“你不是说在长宜还有公务吗?”
“无碍。”席则眼睫微颤,双唇轻抿。
盛清清不明所以,倒是单怀摸着下巴后退了两步,若有所思……依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表情……他家主子绝对是准备做点儿什么坏事儿。
第五十章
席则留了祁闰在长宜处理余下之事, 他与盛清清还要单怀借着速行符回了京都, 此时离他们离开也不过两三天, 两三天听起来挺短的,可发生的事儿可是不少。
不说长宜,就是京都也是一茬接着一茬。
盛清清有些心虚地跟着席则一道踏进京都大门, 好在她带着幂篱,才没叫大街上行人看清她的样貌。
“小哥哥, 我们为什么要停在城门外面?”她明明可以用速行符直接溜回丞相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