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宜满心期待,从来到这里除了去那两位老人家里,她还没去过任何地方。李泓不让她出门,也是怕她遇到危险。李泓收拾好就带着月宜去了附近的树林,他们住的地方是在山上而且偏僻,很少人有人过来。偶尔遇到人家,李泓就依旧是那套说辞,两人逃难来的,在这里暂时落脚。
霁洲常年天高皇帝远,再加上少数民族聚居,习惯了各过各的,也不怎么在意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尤其他俩年岁小,看起来容易相处,人畜无害。
月宜兴致勃勃地看这看那儿,蹦蹦跳跳得,一路上和李泓说着话。走了会儿她又嚷着累,李泓就背着她晃晃悠悠地继续向前。“月宜。”
“嗯?”
“如果有得选择,你愿不愿意和我永远呆在这里?”李泓心中忐忑着问她。
月宜的手臂勾在他颈上,稍稍紧了紧娇滴滴地说:“做你妻子吗?”
“是。你愿意吗?”
月宜揪他的耳朵,轻快地含笑说:“肯定愿意啊。”
小庄子推门而进,奉了参茶。李泓还没有休息,最近东边的秦国野心越来越明显。李源在位时,曾经联手赵国战胜了主动发兵进攻大齐的秦国,但是又为了牵制北方的少数民族政权大夏、以及秦国承诺每年上岁币给齐、楚二国,因而并没有将其灭国。李源也因此一直利用秦国来牵制大夏。
李泓支持李源当时出兵讨伐,只是李源好战,战争中光是坑杀的俘虏就不计其数,残暴地令人心惊。李泓也无法赞同李源后来的一系列行为。他相信大哥明白,秦国绝对不会安于现状,他早晚都会报复性地发动对大齐、楚国的战争。秦国之前派使者前来,想要将邻国魏国吞并,李源一方面看不上秦国,一方面又因为之前魏国没有上供给李源想要的麒麟兽,大手一挥,李源就准许了秦国军事援助的要求。
李泓啪的一声将奏折扔在地上烦躁地说:“摆驾,去未央宫。”
小庄子不敢耽误,赶紧让人准备。
月宜因为那日李泓的出现这些日子难得清明了不少。李泓进入的时候,她正坐在小几前默默地看着一本诗集。李泓不让人通报,缓缓来到她身边。月宜抬眸,见是他,温然笑道:“你怎么来了?”
“心烦,来你这里和你说说话。”李泓坐到她身侧,看了一眼她面前碗中的银耳汤,“怎么没喝?不喜欢?”
“看着书就忘了。”月宜笑了笑,这才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换了个位置,用右侧面与他作伴,“皇帝为什么心烦?”
“不用喊我皇帝。”李泓在她面前从来不会自称“朕”,“今天秦国使者来了,想要将越国的一处矿区划给他。”
月宜叹了口气:“秦国胃口太大了,昨日魏国,今日越国,如果这一日允了他,那下一次呢?”
“大哥之前都会答允,楚国也没有异议。”李泓拍了拍桌面,微微蹙起眉头,“大哥当初让秦国吞并魏国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私仇。没了魏国,楚国和秦国之间的屏障几乎就不存在了。”
“那,你想怎么样?”月宜轻轻地问。
“我不想答应。”李泓坚定地说,“可是朝中多少大臣都是保守的观念,好几个人上书催促我答应秦国的提议,说什么先帝若在,一定如此。”
月宜握住他的手:“如今在位的是你,不再是他了。”
也许旁人的支持有千万句,可是只有月宜的话能让他真正的放下负担。他握紧她的手指说:“月宜,一旦我不同意,很有可能就会有战争爆发,到时候我的皇位甚至都有可能……”
“我信你。”月宜打断他。
李泓咽了咽,目光异常的明亮:“对,我一定可以赢得这场战争。”
月宜用完了银耳,精神不济,想要休息。李泓在床边与她说笑了会儿,月宜拉住他的手腕,充满希冀和期待地开口:“仲清,你留下来吧。”
李泓点点头,让芳润去告诉小庄子,自己今晚留宿在未央宫。他不用人伺候,自己洗漱好,就躺到月宜身边,仰望着帐顶合欢牡丹的团花图案:“皇后宫里多数都是牡丹图纹,我知道你不喜欢,明儿我让人换成芍药的花样。”
“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皇后。”月宜侧个身,一握青丝逶迤在枕上,她靠在李泓肩上有些怅惘地说。
李泓抬起手将她拥入怀中,他们已经叁年没有这么亲近了,月宜比从前要清瘦太多,她的身上仿佛都是骨头,硌得生痛。李泓心里酸涩,紧紧地用手臂抱住她:“月宜,对不起……”
“怎么是你对不起我呢?”月宜抚上他的面庞,眼底露出几分唏嘘,“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不该互相埋怨。”
李泓长叹一声,下巴抵在她发间:“好,从今往后,不会有人伤害你。”他说完,低下头试探性地亲吻着月宜的唇瓣。少女安然闭上眼睛,迷失于他的温柔中。李泓许久没有与之亲近了,又害怕月宜排斥自己,只敢这样轻轻地碰触。月宜忽然睁开眼,扬起头认真地说:“我和他没有……”
李泓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安慰说:“没关系。我们不想了,都过去了。”
月宜揪住他的衣襟央求着:“你和我,和我……”
“月宜……”他呢喃着她的名字,闭了闭眼,怜惜而又欣喜,“害怕吗?”
“不怕。”月宜在他唇上碰了碰,眼圈红了,哽咽道,“是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