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问她为什么对自己的东西都这么虔诚,华荣月想说她也不知道。
她非但不知道,她还觉得自己有病病,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干了……
那个簪子就被摆在桌子上,就像是个圣物一样,要华荣月说在花船乱七八糟的珍宝中,这根簪子也算不上最昂贵的那一种,但此时此刻却绽放出一种诡异的光,直接就晃瞎了身边几人的眼。
赵烨暗搓搓的伸出一只手想要碰一碰那个簪子,然后被吴妄言一把攥住了爪子。华荣月在旁边看着,心说你们碰吧,这玩意有什么不能碰的,不要弄得这么吓人,搞的她也跟着紧张……
“这东西……”吴妄言犹豫了一会。
江连焕很随意的把盒子拿了起来,然后放在了华荣月的怀里,这一套动作并不能说是太简单粗暴,但着实把吴妄言和赵烨吓了一跳。
在他们的眼中,江连焕此时此刻的动作都被放大了,就像是直接把簪子扔出去了一样。
这玩意可是价值连城啊,恐怕比他们的一条命都贵。
华荣月被江连焕的动作弄得皱了一下眉,江连焕道,“这玩意放在你身上。”
“你就不怕我把它弄丢了吗?”华荣月问。其实她想问的是江连焕就这么信得过她?
她和花面的猫腻谁都看得出来,严格来说江连焕现在算是这只小队的小队长,手里拿着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也算是合理的事。
“指名给你的,谁敢要啊。”江连焕揉了揉脑袋,慢慢的上了楼,“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回去。”
他一个人慢慢的走了,后面的吴妄言和赵烨听见了“回去”两个字,都张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两个人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剩下华荣月一个人怀里揣着那个盒子,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半天。
如果问有关于这个簪子该怎么样能在花船做到“见簪如见人”的效果,那华荣月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以花面现在在花船的地位,想拍马屁的人有的是,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又不少人背后都有着深深浅浅的势力,她们足够能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
所以今天过后,就算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簪子,也能代表花面本人。
所以别看这会吴妄言他们都被这根簪子的价值给震惊了的样子,但真的说起来,真正让这根簪子从一堆奇珍异宝里面脱颖而出的,其实只是花面那一句话。
华荣月把簪子放在了手里,依稀记得这簪子貌似是以前花楼还开着的时候,某个西域富商留下的,这根玉簪看起来挺细长,中间偶尔有一些弯折,就像是精心修剪过的梅枝一样,但其实这玩意还真的是自然形成的样子,开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样的簪子如果真的说起来,也的确算的上是一件宝贝了,难怪吴妄言和赵烨对它的态度那么谨慎。
与他们两个人比起来,江连焕的态度就要随意的多。华荣月觉得他在家里或许并不一定少见到这种层次的东西,她又一次对江队长家的豪气有了些认知。
……
第二天华荣月他们出发的时候,刚走到镇子口,就看见镇子口那里停着四辆非常大的马车,花船的东西一向都要大上一些,包括车,别的车里能待四个人,他们这里能塞下六个半的样子。
马前一天都被喂过了,毛皮看起来很油亮。四个马车夫也都是很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从一些细节之处透露他们也都是练家子。
赵烨看着那四匹马车止不住的感慨,这跟上一次的待遇简直算的上是天差地别。
遥想上次他们还是大半夜跑出去的,几个人挤在一起,又累又害怕,他还连被戳了几天,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简直称得上是亡命之路。
所以等着赵烨坐在暖呼呼的车里,手中捧着汤婆子,还有一壶烫好的酒时,他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之中。
“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吴妄言看着赵烨,他的那辆车丝毫不比赵烨的低级,可是他却站在车门口一直都没有上去。
“你坐坐看,可软了。”赵烨不停的给吴妄言展示那个厚的夸张的红狐狸皮,赵烨属实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这会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吴妄言看了一眼那个狐狸皮,好吧,确实是够夸张的。但吴妄言心里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华荣月这个人。
昨天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华荣月就单单的说了一个“是”字,然后就被花面堪称是恐怖的塞了他们一堆东西,足够把他们全都淹没。
真的就简简单单的一个“是”字。
吴妄言当时觉得自己都是半傻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他的脑子里回旋,“你是疯了吗?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这东西的价值吗?”
他试图从那个人的态度里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样子,然而真的没有,跟他之前估计的一点都不同。
虽然这个人的态度一直都略有轻挑,说话的语气也总会让人分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可有一点吴妄言是一定确认的——他在说出见簪子就如同见了他这句话时是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
吴妄言觉得自己想不明白这个人,凡是他想不明白的人,他都觉得蛮可怕的。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人对待自己如此的漫不经心,却偏偏能任性的把所有东西都给另外一个人。
身处在华山派的吴妄言是几乎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机会来体验这种任性的。
之前,他对于求人是一件难事或许还没有这么清醒的认知,可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门派和外面的双重压力下,不得不去做一些以前从不会做的事,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对于江湖的残酷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敢想有一个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另外一个人了,尤其是蛊王这种人物。蛊王时时刻刻就像是行走在钢丝之上,他见过的黑暗肯定比吴妄言见过的要多的多,见过的背叛也要比吴妄言见过的要多。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毫无保留的去相信了一个人,甚至那人还是个六扇门现捕快……天易楼前杀手。
他想来想去,安慰自己,那是一个疯子,正常人理解疯子的想法有些太难了。
好像只有这样想,吴妄言才会觉得自己好受一点。尽管他努力的避免这种情绪,但他不得不说,他现在这种情绪大概就是酸了。
他轻轻的走上了车,坐在了软的吓人的车座上,心里再一次感慨花船的有钱。这种火红的狐狸皮都不是花钱就可以买的到的,毕竟这年头,像这么完整这么红艳的狐狸皮可是抢手货。
华荣月的车慢悠悠地从他的旁边经过,吴妄言朝着窗口望了一眼,就看见华荣月的车比他们的要好上一大截——车是青色的,很沉稳的感觉。
从花船那么个花里胡哨的地方居然还能拉出这么一辆极其朴实的车来实在是让人震惊,并且吴妄言有合理理由认为它是专门为某种情况而准备的。然而车的里面比他们这边要豪华的不止一个档次。
吴妄言看着车从他的旁边驶过,心里想……易玲珑和那个花面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俩人之间……又曾经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花面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们的车行到了官道上,官道那里有着专门来检查往来车辆的官吏。一个捕快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照实说是从全安镇来。
一个捕快听了这个地名就“啧”了一声,连声道,“全安镇?全安镇那可是个好地方啊,那边胭脂水粉什么的都特别出名,你怎么没带点回来呢?”
如果江连焕那个拉他出去闲逛的日子里,没有单纯的砍价砍上头,那么他们还是有可能买点的……吴妄言心中默默地想,只是从那种地方买来的水粉,他估计也不怎么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