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八字是很讲究的,要看男女年龄单双数,比如男子二十,女子十九不宜嫁。好在向南是今年十一月才满二十,赵悦三月已满十九,若是今年十一月之后,这门亲事就只得作罢。
又需看年月日属相是否有冲突,确保没有问题,这才下聘礼交付定亲凭证,也就是所谓的红绿书纸。
向刘氏都已经掰着手指头算好了,四月还有七天,明日她就请了里正家的周老大赶着牛车送她去县城里好好把要买的东西都买了。
花个一天的时间准备好需要的东西,第二天就能办妥了聘礼,然后就能带着媒人以及里正上山送聘礼,至此这门亲事也就能算是正式订下了。
订下之后向刘氏才会请媒婆掐算一个好日子。
按照向刘氏的想法,自然是赶在五月之前成亲最好,毕竟过了四月,之后的五月到八月都是不适宜嫁娶的日子,那么就只能推迟到九月了。
可现在自家儿子要努力考秀才,向刘氏自然不可能就因为自己的想法就给儿子拖后腿,这才有了赶在四月结束之前先定亲下聘礼的事儿。
至于到时候找里正,却是因为赵悦如果要嫁进向家,那就是等于以后要成为杏花村的人,且里正也是杏花村里最具权威的,请了里正作为见证人,也是给定亲男女双方都涨了面子。
里正先前因着向南有望考中秀才这才对向家多有照顾,现在知道向南还得了县令大人的青睐,对向家自然越发亲近,向刘氏也是因为知道这个才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拜托里正。
总之因着定亲的事,家里阿茶跟向刘氏都忙得很,倒是向南暂且显得比较空闲了,第二日上午向刘氏去县城里买东西的时候向南甚至还端着木盆叫上阿茶两人一起去水田里给苗床下了稻种。
今年吴越郡天气回温比较稳定,下种的时间也能提前个几天十来天的,有种庄稼的老把式虽然没有向南这些依靠自身采集数据得来的结论,可也能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直觉纷纷下了稻种。
有那观望的人则是等到大家都下了稻种自己才下,觉得这样稳妥些,毕竟这下到苗床上的稻种都都是实实在在的好稻子,颗粒饱满且收获的时候足够成熟,都是农户精挑细选保存下来的,轻易舍不得浪费了。
往年向刘氏也是采取的这样保守的方式下种,虽然这样一来秧苗甚至稻谷成熟都会晚别人一步,可看起来至少要更安全。
向刘氏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离开了半天,回来就发现自家水田里苗床上已经撒了稻种,若不是瞧着那平滑漂亮的苗床上稻种撒得也均匀好看,向刘氏都要恨不得下田把那稻种一粒粒的全都给捡回来了。
“娘,别担心了,咱们村的老把式周六爷不都已经下了种了么?”
向刘氏没好气的扭头白了自家儿子一眼,实在气得不想跟这越来越调皮不听话的臭小子说话。
噢,说得是哦,可那十里八村里现在下了稻种的也就是周六爷跟自己家,刚才她回来的时候还有好些邻里拉着她问她咋今年这么冒失,是不是想着反正她家儿子七月能考个秀才回来不用交税,所以种田都能随意自在些了。
向刘氏面上不显,也用周六爷下种的事打着哈哈把这事儿给圆了过去,向南再怎么胡闹那也是自家孩子,可不能叫外头那群婆娘笑话了去。
虽然生气,可到了傍晚的时候向刘氏还是叫上阿茶,两人一起去田里将苗床给盖上了稻草编的草垫,以此来给稻种保温。
这有啥办法呢,洒都洒了总不能真去捡回来吧?
只能盼望着今年周六叔也没算漏了日子,天气能一直好下去。
育苗的时候最怕的便是突然又来一阵寒潮,把刚冒头发芽的稻种给冻死了。
第二日向南刚在院子里跑完圈子正打了水站在水缸边石桌旁洗脸,院门口就闹喳喳的来了好几个大嫂子,这些人没料到一来就见着正在拿着湿布巾扯开衣襟擦脖子的向家童生。
这就有点尴尬了,几个原本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大嫂子顿时安静了下来,脸上带着点尴尬的做出别开脸,偏偏又有几个人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不由自主的用眼角余光去瞄。
刚才就看到一眼,那脖子下面的一小片胸膛可真够白的,便是里正家的小儿媳怕是都没这么白。
向南也没办法,原主之前的十几年里基本啥活也没干过,便是出门也大多时候呆在室内,以至于向南现在是纯正白斩鸡一枚。
不过向南相信假以时日,他还是能拥有一身肌肉以及小麦色肌肤的,等他皮肤没这么白了,跟阿悦站在一起那才是正好登对得很。
也不知赵悦知道了向南这个想要把自己变“丑”的想法之后内心会如何复杂。
向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也没什么身为读书人的自觉,只把自己当做普通村夫,瞧见门外等着的几个大嫂子都是四五十岁的也没觉得被看了一点胸口又如何,还抬头冲几人礼貌的笑了笑,扭头就朝厨房吼,“娘,帮忙的赵婶她们来了!”
哟,读书人也能这么大吼?
站在半截院门外的几个妇人互相看了看,隐约觉得好像读书人跟她们也没啥区别嘛。
向刘氏正在厨房整理今天要做的东西哩,听见向南这般“粗俗”的叫喊声也只能无奈的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你哥哥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还嫌弃咱们说话的嗓门太大了不文雅!”
阿茶只是捂着嘴嗤嗤的笑,“不过哥哥这样却是跟咱们亲近了很多,跟咱们倒是更像一家人。”
“你哥哥以前惯会装模作样,你不晓得,小时候你哥哥时不时的蹭着我跟你爹没注意的时候搞些小动作,现在这性子却是跟搞小动作时十分相似,原本我跟你爹还以为是长大了才没了那股顽皮劲儿的,倒没想到是存着在这会儿发出来哩。”
向刘氏跟阿茶随口说了几句话,将手上的面粉拍了拍,这才朝厨房外走,站在厨房门口瞧见院门外的几人就露出笑脸来,“哎呀刘大嫂你们咋这么早就过来了?阿南这小子也是,怎的不先叫你们进来再说!”
这也就是一句客套话,刘大嫂她们也不在意,原本她们来也才站了一会儿,又不是她们站了许久向南都不让她们进来。
且这院门又没锁,等见到向刘氏了,圆盘脸性子热情耿直的刘大嫂就率先推开了院门,哈哈笑着扯着大嗓门道,“这不是咱们在外头瞧你家阿南瞧傻眼了么?你家阿南可是越长越俊咯!哎呀当年你家阿南才出生那会儿我还过来帮忙烧热水来着,没想到一转眼都要娶媳妇儿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这位刘大嫂这么一说,向南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把眼前这张脸的圆弧再缩小一点,可不就是他梦里见到的那个站在稳婆身旁笑哈哈的说他哭得有劲儿的大嗓门妇人么?
刘大嫂察觉到向南在瞅她,扭头咧嘴冲着向南就露出个笑来。
向刘氏请的这几个人在村里都算是儿女双全高堂尚在且夫妻和睦本人性子也好的妇人,做的油包麻饼都要塞一团红豆熬出来的红豆沙,寓意以后小两口的日子甜蜜在心头。
向刘氏只准备做三十二只油包三十二只麻饼,取了正常六十四这个数目的一半,因着向南这里又拿了三两银子回来,向刘氏手里挪用的钱也就更充足了。
什么“四洋红”“六洋红”的绸缎衣裳还办不起,可基本的东西向刘氏却是尽量给办齐了。
除了这些,要送到赵悦家的还有一坛子酒水,虽然赵悦的父母都没了,可这样的大日子还是要给赵悦已逝父母上香告知一声。
向南昨晚就将自己买的那支簪子以及耳坠手链装在盒子里收好了,就准备明日他跟着向刘氏一起上山提亲的时候送给赵悦,另外还剩下的一条串玉珠红绳手链向南就送给了阿茶。
阿茶很高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哥哥送的礼物,因着平时要干活,现在绳子的染色手法还不够完美,沾上了水很容易就掉色。
阿茶舍不得戴,放在自己专门放置宝贝的小匣子里。
做的东西多,可抵不住帮忙的人也多,向刘氏跟那几个妇人说说笑笑一上午,也就都做出来了,后面的就只需要向刘氏跟阿茶该蒸的蒸该烤的烤就成了。
向刘氏给她们每人包了两只麻饼算是谢礼,让她们带回家给家里孩子甜甜嘴尝个鲜。
因为只是凭着往日交情请来的,而且今天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喜庆日子,并不需要给这几个妇人包红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