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两夜的在水上飘,等到终于抵达郡城的时候,重新踏上踏实的地面,向南觉得脚底下还是在飘啊飘的。
“之前已经找船老大打听好了,今年院试补录考试在贡院丁字院开设考场,七月十二卯时初开始进场,十四酉时初至戌时初可以出考场。”
也就是十二早上五点进考场,十四下午五点到七点可以交卷出来。整整三天都要在考场里蹲着,向南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今年的院试才在各县城结束没几个月,七月的补考参加的人数不算多,全部汇聚到郡城来也就三四百人。
不过因为院试名额已经满了,留给补考人员的秀才名额就比较少了,一般只有考入前十的才能得到秀才功名。
若是当年因为院试通过率太高而削减了录遗秀才名额,那么抱歉了,哪怕是考进了前十你也只能明年再来继续努力。
当然,也有可能参加七月录遗的有想要获得参加乡试参考资格的老秀才,那样的话又有可能你考到前十之后的名额也有可能被提上来,总之这是挺讲究运气的。
在古人看来,一个人若是运道好得不得了,那也是此人的本事,大家只会羡慕嫉妒。
向南他们来的时间点不算太晚可也不算太早,距离贡院最近的客栈甚至是私人小院都已经是住满了人,有那出手阔绰的甚至就是为了考试这几天能得个清静,包下小院客栈的也不是没有。
最后赵悦在两条街以外找到了一家位置相对比较偏僻的客栈,租了两间客房。
为何不要上房?却是因为这小客栈里还真没有上房这种存在,大家的房间都一样。
位置偏僻可以说环境足够清静,也可以说是距离贡院不够近。
好在这时候已经是夏季,即便是入场那天要早上五点就到贡院,四点多从客栈出发也不至于像冬天那样困难。
客栈里也有七八个同样来参加这场考试的,不过等知道向南是来考秀才的,目前还是童生,这些人对向南也没那么热情了。
邀请了向南一回发现向南并不热衷于他们的文会,这些人就彻底没有跟向南来往的想法。
更有人私底下嘲笑向南,年纪这般大了还是童生,且身边还有个长相不咋样气质堪称粗鄙的年轻女子,即便这女子是对方家里的暖床丫头,带了出来让人看见了也实在有失体面。
向南今年二十,及冠之年依旧是童生的也不是没有,可这一点也不妨碍那些人以此嘲笑他。
赵悦听闻这些人说是开什么交流文会,其实就是一起去勾栏院里听听曲再往外撒点钱,被那些烟花女子娇笑着夸两句风流才子,再说点谁谁谁于朝廷有害哪条政策又不合理之类的。
以为自己是指点江山的俊杰,在赵悦看来却是跟那街边无赖小混混儿差的也就是读书人那一层遮羞布,比之她家的阿南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到了郡城之后赵悦也不是没想过,到了这繁华之地说不准向南就要被勾了心神去,向南觉得她好看漂亮,那也只是局限于泽陂县,这郡城可跟县城完全不能比,便是街边卖豆腐的姑娘都肤白貌美,身姿婀娜。
赵悦晚上回房间沐浴的时候也掐着自己的腰看了半晌,她的腰细虽细,却挺拔如树干,哪里能跟街上那些小娘子柳条般的腰肢可比。
再想想偶然在街上看见的画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的贵妇人,赵悦开始思索是否要入手一套女子常备的妆容物品。
那些人嘲笑向南居然对她这样一个无盐女献殷勤,还猜测向南是不是家里穷酸得只要是个女人就稀罕,对于这一点赵悦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心里到底是在意的。
向南忙着调整心态节奏,对于同一家客栈里住着的那几个书生背后说的闲言碎语还真没注意到。
至于在赵悦看来足够繁荣的郡城,向南也就是初到的那一日感慨过满眼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以及那恢弘大气的城门,至于别的?
向南还真没那想法。
不说物种有没有现代一座一站式购物商城丰富,只单单是现如今向南自己荷包里躺着的那几两银子,向南就完全提不起逛街探索的欲望。
反正他也没什么缺的,又没有钱大肆挥霍,有啥好去逛去看的?
若是在现代,谁有了向南这样的男朋友简直就是头疼,毕竟逛街可是大多数女生的爱好,就向南这种宅男思想,注孤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向南在客栈里这两天除了看书调整自己之外,仅剩不多的精力也是放在了关心自家未来媳妇儿身上,可以说是心无旁骛。
这样一来时间过得尤其快,十一这一天晚上向南用赵悦准备好的考篮装好了笔墨跟砚台,这些都是赵悦去专门重新购买的。
虽然价格贵了点,不过一来现在毕竟不是院试乡试,一个商品如果不是使用高峰期,即便是涨价也涨不了太厉害。
而且花点钱总好过入场的时候考具出现意外过不了关被拦在外面勒令临时重新准备。
考篮比之一般的篮子要单薄很多,就像是一次性的那种,全部用特别细的青篾编织,除了篮底半指高那几圈编得密一些防止笔跟墨条漏出来,上面的篾条之间间隔距离就比较大,能让人一眼就看见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的程度。
另外砚台也同样的十分薄,毛笔的笔杆也是镂空的,确保里面不会被塞入纸条巾帛之类可以偷藏文字的东西。
便是墨条都是细细的装饰了镂空花纹,试图做到美观的同时又无法藏东西在里面。
另外虽然贡院里在考试期间会给考生按照一日三餐的定时提供热开水外加一个馒头,不过因为考试时间紧张外加号房太过狭窄简陋考生无法安眠,晚上继续点灯考试也是正常的。
这时候肯定会饿,因此赵悦又单独买了一叠薄薄的蒸饼,这也是贡院附近为考试而生的超级薄饼,入场检查的时候只需要撕碎就可以了,不用像馒头之类的厚实食物还要掰碎了揉来捏去的。
赵悦陪着向南确在睡前确定所需物品没有遗漏,这才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房睡觉。
向南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当年参加高考那样失眠,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大学里考试太多之后又经历了穿越这神奇的事,他脑袋里的神经都给磨粗了,所以可以说这一晚他是躺在床上习惯性的睡前默背了两篇古文之后几个呼吸间就睡了过去。
反而是一墙之隔的赵悦,平时看着淡定从容,即便是面对老虎土匪都面不改色,结果这一晚却突兀的失眠了。
她很紧张,是的,赵悦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蚊帐顶,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除了失眠以外,赵悦后来甚至产生了幻觉,总觉得隔着一道薄墙听见了隔壁因为翻身而摇得嘎吱作响的动静,又或者是隐约传来一阵与向南声音无比相似的叹息之类的。
赵悦悄无声息的起身从自己客房窗户翻过去看了三回,确定床上的向南确实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甚至还开始吧嗒着嘴含含糊糊的说起了梦话。
赵悦最后一趟从窗户翻回自己房间,抬手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清脆的声儿在安静的房间里十分响亮。
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清晰痛感,赵悦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不断跟自己说,那些都是错觉都是错觉,撞到床板的声音茶盏清脆碰撞声都不是隔壁那心大得很的呆子发出来的。
如此迷迷糊糊直到外面更夫敲着三更的梆子,赵悦这才隐约睡了过去,不过梦里都是各种向南出了意外自己却没办法去救人的场景。
到最后赵悦甚至还梦到了那日遇见土匪,她突然就挽不动那张大弓了,于是那群土匪嚣张的举着大刀追了过来,赵悦无法,只能费劲的背着昏迷受伤的向南在山林里跑啊跑,一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