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玲再泼辣这会儿也是才嫁过来的新媳妇儿,自然没有那些婆娘放得开,刚才说赵德茂不行那个话也就是说顺了嘴才说出来的。
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张阿玲也有些后悔,赵婶这般一说,倒是刚好叫她能顺坡下驴,只故作理直气壮的松开了手,愤愤不平的扭着腰身狠掐了赵德茂大腿一把,“回去再跟你算账!她哥成亲办得再好有什么用,我就不信她现在那样儿谁敢娶她!”
张阿玲嘀咕一声,到底不敢声音太大了,只能压低了声音抱怨了一回,说是抱怨更像是一种发泄的诅咒,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坐在一边跟赵家人一张桌子的李念荌原本一直用绢帕掩着唇一脸嫌弃的尽量让自己跟别人离得远一点,整个人几乎都要缩到跟她一张凳子坐着的母亲李方氏怀里去了。
等到发现同桌人那般粗俗无礼的行为,李念荌都要晕过去了,十分后悔今日硬是要跟来,早知道乡下是这般个环境,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来了。
不过是自己丢弃的一个不要的男人罢了,即便对方得了大人赏识成了秀才以后前途无量……
李念荌越想越气闷,揪着绢帕气得都头晕了,只能愤愤的想,就算这个男人现在再优秀又如何,反正是她丢掉不要的。
即便是以后她想要了,勾勾手指头这个跟狗一样的男子也会乖乖摇着尾巴捧着荣华富贵的求着她。
“我的儿,早就让你别来了,这乡下地方忒是粗俗野蛮,你来这里如何受得了!”
李方氏看着一道道端上来的餐食,一边不争气的沿着口水一边还尽职尽责的记得在每一个场合都要正面侧面反面不断的寻找机会夸赞一回自家闺女。
要说这向家小子也忒不厚道了,这都发达了怎么就不第一时间来找他们家荌荌呢?
当初穷酸的时候跟只苍蝇似的就围着她家闺女转,临到发财走运了反倒另娶他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原本挑选好的秀才女婿李方氏还挺满意的,虽然家里没啥钱财,可好在是那家人只有一个儿子,几个姊姊妹妹的也都嫁了人,光是那聘礼就修出来了几间青砖大瓦房,剩下的还买了不少田地。
闺女嫁过去不愁吃穿,且女婿也是个有能耐的,总能弄点钱回家,才华上家里夫君都说过,下一回乡试怕是就能拿个举人回来。
闺女嫁过去就能掌管家里财政,男人还不是死读书不会挣钱的,等熬几年就能当上官太太,简直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
可惜有些事真的不能比较,看看人家向家小子,还没过几年呢这就搭上了大人物了,再看看今日这席面,肯定家里有不少钱。
听说前几回向家小子那师傅以及交好的苗大人每回来送的礼物都是用马车拉的!
想到这些原本就该是她闺女的,李方氏就心疼得不行。
李方氏正心里纠结呢,却没想到自家娇气的闺女突然跟一个看起来就泼辣无礼的村妇搭话聊起了天,李方氏有心想让闺女离那样的人远着些,可暗地里拉了两回闺女都无动于衷。
李方氏也怕动作太大被人发现,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纳闷儿暂且由着闺女去了,只担心的朝对面那一桌看了看,就担心就在旁边桌子上的自家夫君发现了要发火。
李夫子到了这里就端起了向家座上宾的架子,一心等着向南出来恭恭敬敬的将他迎去院子里的上桌,却不想这饭菜都上桌了那边还没动静,心里憋着生闷气,自然不可能去关注妻女那些小心思。
且在李夫子看来,妻女不过都是些小女子,就她们那些个浅薄可笑的心思,根本不值得他一个读书人去花半分心思琢磨。
更何况妻子生下女儿这么十几年了肚子都没个响动,李夫子心里早就有了别的打算,因此更是不将两人放在心上。
“李夫子,倒是没想到咱们学堂里最先有出息的却是阿南这小子,以后啊咱们也可以拿阿南出去吹吹牛啦!”
比起李夫子的郁闷,同样被请来吃喜酒的繆夫子却是乐呵呵的,也不用人帮忙,只自己倒了杯酒水,小小的抿了一口,感觉这酒不错,顿时更高兴了。
“爷爷,你今儿可不许喝太多了,爹出门前就跟我交代过了!”
跟着繆夫子一块儿来的小孙子见了繆夫子这小动作,顿时紧张得直接将话先给爷爷撩这儿摆清楚说明白了。
李夫子很是看不上繆夫子这样没志气的穷酸老秀才,自觉自己跟繆夫子不是一样路数的,便是连话都不乐意搭腔。
可看来看去自己这一桌也就繆夫子一个人是跟他一样的读书人,李夫子心里憋闷,到底没忍住冷哼了一声,“再有出息又怎地,半点不懂尊师重道,竟是让我在这幕天席地用饭,忒不懂礼数!”
繆夫子又抿了口酒,眯着眼睛瞎乐呵,假装自己耳背没听到李夫子的话。
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么?左不过也才断断续续教了人家一年不到,要真比起来还没他教得久呢,这就要充什么恩师了?
人家的恩师可是翰林院的大人,你算哪根葱?
人啊一辈子的苦就两个缘由,一是认不清自己,二是永远不能为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而满足,简单来说一句话,还不都是自己瞎折腾自己么?
左右人生转眼几十载,老了谁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王侯将相,还不是通通埋进地里化成泥巴?
繆夫子的小孙子不喜欢李夫子,背着爷爷偷偷朝李夫子做了个鬼脸,李夫子气得直翻白眼。
转头有心责问繆夫子如何教导的小辈,缪夫子却是两颊泛红迷迷瞪瞪半眯着眼像是喝醉了似的,气得李夫子别开脸又去望向家那院子,想着一会儿等见到向南过来敬酒,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训斥他一番,叫向南赶紧将他请去上席。
满腔抱怨的张阿玲原本就气闷,结果同桌那个看着就娇贵的小姐却是突然主动搭话,这叫张阿玲惊喜又狐疑。
等听出对方似乎对阿茶那丑事感兴趣,张阿玲这才高兴起来,刻意跟自家婆婆换了个位置,挨着这位小姐添油加醋好好说了一番前因后果。
当然,从张阿玲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向阿茶这小贱人年纪大了嫁不出去耐不住寂寞,故意勾搭她还有几日就要成亲的未婚夫。
李念荌在张阿玲的指点下暗暗用眼角顺着方向瞅了一眼不远处同父亲一桌的赵德茂,心里暗暗撇嘴,却又有种正该如此的快感。
瞧瞧这向南的妹妹,年纪大得居然能看上这样丑陋粗蛮的乡下汉子,简直丢死个人了。
向家院子里只摆了一桌酒席,这桌就是所谓的上席,苗大人陈大人里正王木匠等人自然是在这张桌子上,另外靠近院门的第二张桌子上则是安排的苗夫人王刘氏等诸位女眷。
向南出了新房先是郑重其事的拜谢了陈大人苗大人,而后又敬了几位长辈的酒,阿茶阿蓝阿紫这三个丫头一个端酒壶替向南倒酒。
一个捧着托盘,这是用来装铜板的,一会儿向南敬酒之后被敬酒的人都是要给红封打赏的,不拘是两文四文还是十文八文,总之都是用红线缠了成双成对的。
另外一个小丫头则是端了茶水,这是用来中途给向南解酒的。
三个丫头做了“喜鹊”,事后都会得到红封,这可让阿蓝阿紫高兴得不行,干起活来也是卖劲得很,瞪着大眼睛密切关注着自家表哥的一举一动,力图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表哥是要倒酒还是喝茶。
敬酒自然不可能是向南一个人去,向刘氏跟陈大人一人为唯一父母一人为授业恩师,两人一左一右伴着向南在刘媒婆的带领下一路往外一桌桌的敬酒。
好在这古代蒸馏技术还不算太完善,加上今日办喜宴也不可能搞什么多贵多好的佳酿,向南喝到最后就感觉喝了一肚子的水,肚子胀得他头昏眼花的难受。
向南觉得自己没醉,反而还越喝越清醒,偏阿紫那没颜色的丫头还尽给他端了茶水凑过来。人家小丫头递过来了你总不好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