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2)

陈大人能在皇上面前时不时的有些逾越的行为,可陈大人却是聪明的始终把握好了那个度,既能让皇上有种被知己老友胡闹打趣的亲近感,又能在关键时刻保证能让皇上感受到自己身为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严。

且陈大人跟皇上相熟之时,皇上还只是个太子,这一点就跟向南此时跟皇上的关系有本质上的区别。

皇上对向南满意了,自然态度越发温和,对向南的期待也更重了几分,温声道出自己这回出来见他的缘由。

“北肃郡乃大业朝最贫瘠的郡,面积在本朝所有郡中可排第二阶梯,可每年不要说能上交多少税充实国库,反而是年年都需要朝廷拨款拨粮。”

说到这里,皇上忍不住双手背在背后皱着眉头深沉一叹,显然这个北肃郡叫皇上十分头疼。

“怀允当初院试策论的文章你师傅曾给朕看过,里面说的那些让朕震撼良久,若是真能如怀允文章中所写那样,贫瘠干涸之地树木成荫耕地拓展,不说交税,只要能让北肃省自给自足朕就心满意足了。”

简而言之,皇上将向南拨到北肃郡大山县那里,就是给了向南一个到那边实地考察的机会,用向南的理解来总结,这就是皇帝大大将那个大山县划成了试点让他尽情折腾。

如果能弄出结果,那就全国缓慢推广,如果搞砸了,那也就是个原本就穷得榨不出油水的小地方,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当然,向南心里也隐隐明白,若是失败了,他当初那些话就全都是空话了,对于上位者他的一切价值就将会被全盘否定。

向南心里有些乱,觉得这搞政治的人果然都没几个善茬,也不知以后他能不能混得下去。

这一晚简单总结就是皇上在向南临行前给他鼓鼓劲儿表达一番对他的期望,向南倒没说什么话,毕竟他对北肃省的了解也不深,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

与其说太多给大佬一种吹嘘的感觉,还不如脚踏实地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反正顶多就是被撸了功名打成白身,当初刚来的时候不也就是个小童生么,照样能过日子。

如此一想,这一番谈话带来的烦恼也瞬间被向南抛之脑后,晚上抱着阿泽踏踏实实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将阿泽裹在毛披风里让大树抱着上了船。

周子才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路送到了渡口,临到要开船了还抱着向南抹了几把眼泪,林渊都被他这般作态弄得眼眶红了。

“怀允,以后咱们再见面,怕是要三年后回京述职之时了。阿渊,你娶媳妇儿我跟怀允都喝不到喜酒了,也不知道弟妹漂不漂亮,估计等我跟怀允回京的时候你家孩子都能跑了。”

周子才嘀嘀咕咕唠叨了一大堆,让向南跟林渊从一开始的感动到最后的无奈。

“你们也别担心我,我这回上任带上我家夫人,到了那边就谁也不敢欺负我了。怀允有弟妹我也是不担心的,阿渊,你年纪还小,相信大哥一回,相看媳妇还是要学着我跟你怀允兄的,既能保家宅安宁,出门又能保护你。”

林渊哭笑不得,不过看周子才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能点头应了,心里也依稀觉得两位嫂子确实很不错……

不不不,林渊及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不能将十几年的审美都给歪掉了,女子还是应该像他家母亲跟姐姐那般贤良淑德温柔矜持才对。

周子才家就在京城,不用回吴越郡,等过几日就直接从京城出发一路南下江南就行,路上也不过二十多日的路程。

陈大人今日还要上朝,倒是没办法来给向南送行,只能叫梧桐跟老张赶了马车送向南到渡口,等向南上了船进船舱整理随身包袱的时候才发现,包袱里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吾徒亲启”,这是陈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怕是不方便叫别人知晓。

能让陈大人在府中都如此提防的人会是谁?向南心里隐约猜到了是谁,却不敢多想,只能按捺住神思,将门关好,确定没有人进来,这才展开信纸。

北肃省那边因为是个有名的贫瘠之地,便是最能贪的贪官去了也榨不出几个钱,所以那边的官员出身多是贫寒。

前两年北肃郡又出了一次牵涉甚广的贪污案,一郡太守都成了一手遮天的土皇帝,虚报天灾情况扣押朝廷拨下来的钱财粮食转手倒卖。

下面但凡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官员,不是意外落马而亡就是被“山匪蛮族”下山砍杀满门。

这事儿最后牵扯出来,那真是可以说北肃官员大换血,下马官员之多,简直骇人听闻。

估计皇上将向南安排过去之前也考虑过要给向南一个相对更清明的环境,北肃郡因为那件贪污案引起皇上重视,果断将自己的人手插入北肃郡。

只要向南过去了要做什么事,上面皇帝给一句话,估计就能一路绿灯通行。

陈大人给向南说了一下北肃郡的现状,然后又说了一些皇帝的性情特征,以及传授如何更好的揣摩圣心。

看到这里饶是向南也忍不住在这三月末倒春寒的天儿里看出一脑门的冷汗,若是这封信被皇上的人发现了,自家师傅怕是性命不保也不夸张。

向南捂了捂砰砰乱跳的心脏,然后抬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坚强的继续将信后面的内容看完。

后面的内容就稍稍没那般惊心动魄了,只是跟他交代去了北肃郡先去拜访太守,其他人那里最好别去逗留牵扯,安安心心直奔大山县交接完毕走马上任。

之后就老老实实在那一片土地上做出些名堂。

“……京城之地,为师静待怀允归期。”

陈大人显然觉得向南一定能做出不平凡的成就,只安静的等着他一路升迁回到京城。

向南又看了两遍,确定信件内容没有遗漏之处,这才从衣衫内兜里摸出火折子,将信点了扔进角落的痰盂里。

为了遮掩,向南又翻出一些笔墨纸砚,随手扯出几张纸压好,研好墨提笔在纸上随便写了几个字假装练字的模样,最后又将不满意的大字烧了扔进痰盂里。

桌上零散的摆着一些练得还算满意的写了大字的纸张。

做完这些,客房舱门被人敲响,向南手一抖,发现自己太过紧张了。

深吸一口气,向南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放好沾了墨汁的毛笔,向南转身开了门,门外是大树跟船上的一个小厮,“公子,再吃点早膳吧,小公子醒了么?”

小厮脸上带着卑微的笑躬身将摆着稀粥馒头小菜的托盘放到桌子上,眼神在痰盂里的灰烬以及桌上凌乱的纸笔上扫了一眼,而后又笑着躬身退了出去。

向南现在看谁都觉得有嫌疑,不过好歹也知道不能多看,只随便扫了一眼那小厮,就侧身让大树也进来,“你也进来吃点东西吧,阿泽还在睡着呢。”

大树是向南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在路上向南也不分那些,大树“哦”了一声,进房间将门关了,拉了张凳子陪着向南吃了些。

早上大树要办的事比较多,向南至少还吃了点点心喝了盅羊奶垫垫肚子,大树是一口干饼子都还没来得及啃的。

吃了一顿饭,向南情绪很好的平复了下来,反正他也不干什么对不起皇帝大大的事,总之老老实实的干活就得了,要让上位者舍不得放弃你,你就得很好的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这个道理即便是在现代的职场上都是一样的,只是现代么一着不慎失去的是前途钱途,这里失去的很大可能是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