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干饼已经是最容易保存的食物了,可马儿每天运动量大身上十分热,若是将装了食物的布囊放在马背上,怕是也要很快就吃不得了。
向南此时一身青色粗麻布短打衣衫,头上直接用的一支自己做的木簪盘好头发,脚上穿的也是草鞋,先前走在阳光下还觉得有点热,这会儿一到阴凉处却是骤然一凉。
向南累得慌,也顾不上这些,只随便找了一处石头一屁股坐了,抬手接了卫江递过来的水囊跟饼子。
嚼一口饼子喝一口水,将水包在嘴里也不急着吞下去,让饼子在嘴里被水泡软了再吞下去,这样才好消化些。
北肃郡这边的山是真的大,看着近在眼前,可骑着马一路走来却是要一天才能到山脚下,向南这回出来原本准备在外面呆个五六日多跑几座山了解一下情况。
若是情况允许的话再看看这边的动物分部也不错,谁知道这会儿都出来五天了却还在一座山上转悠,想来没个十来天是回不去的。
好在卫江在野外的生活技能也是满点,加上向南也不是没有在野外露宿过,两个大男人将就着倒也还凑合,偶尔遇见可以借宿的地方向南也会尽量以普通人身份跟对方拉家常,争取更多的了解这片土地。
另外向南对这边的岩层从裸露出来的悬崖岩石那些地方多少也了解了些。
向南准备今年在下雪之前在有耕地的半山腰修一些阶梯式储水梯,虽然露天的一样会被蒸发掉,可宏观上来说,蒸发的水汽越多,周围大山几乎围成了一个圈,到时候局部地区降雨量也会有所增加。
今年也来晚了,很多事都做不了,只希望今年能风调雨顺,让老百姓有个丰收年。这一刻向南真的有种无力感,很多很多事他都想做也都能做,可一来他只有一个人,二来限制太多了。
卫江不知道向南心里繁复的想法,这几日跟着向南走,也见过很多,心中对向南越发敬佩。
向南抬头看了看天,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站起身将半个没吃完的饼和水囊一起递给卫江收着,“将小铁锹拿给我一下。”
出门前向南找县城里的铁匠定制了一柄小巧的铁锹,说是铁锹也不算,因为前面实在太小了,巴掌大的前端,接近柄的二分之一呈半圆形围拢,到了顶端却是几乎形成了一个圆圈。
这是向南特意仿制的洛阳铲,当年一本盗墓的小说风靡男生群体,向南也被迷得不行,之后深入了解才知道了一些考察地质的专家也会用这些东西。
向南需要了解一些具有代表性环境下的土壤湿度,用锄头直接挖开费力不说,还容易让下层土壤水分被烘干,用这个东西来看就方便多了。
卫江对这个也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听向南说要拿这个小铲子,主动走到马匹边从上面取了小铲子并一柄小巧的铁榔头。
向南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大石头旁边的土壤,自己扶着小铲子,卫江就直接挥起榔头叮叮梆梆的往下敲。
等深度差不多了,向南又跟卫江二人一起用力将小铲子拔了起来,向南伸手用手指碾动卡在小铲子里面带出来的土壤,感受了湿度之后又细细的闻了闻,最后甚至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竹杯让卫江往里面倒一点水泡了土壤尝了一口。
泥水在舌苔上滚了滚,向南这才将泥水吐了,又用清水洗了口腔,一抬头就对上卫江皱着眉一脸不忍的表情,顿时一乐,“怎么,光想想就觉得味儿难吃?”
卫江摇头,“只是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如此……”
这简直就是糟蹋自己,先前向南虽然也解释过这样能知道土壤是否适合种庄稼,可卫江对这些并不能想得很明白。
向南没再多做解释,毕竟这会儿他也确实有点累了,没有一开始出来那会儿精力旺盛。
向南也不想用这么笨的法子试探土壤酸碱程度,可问题是他手上也没有试纸,想要做试纸就要用到一些化学物,而向南虽然是理科生,但是一些化学物也不知道最初的时候该如何提取制作。
喝水喝多了的人其实舌头对酸碱度是可以凭口感尝出来的,好在向南还有这么一条舌头,不然就真的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去实验,那就是直接种不同种类的农作物,那样耽搁的时间精力自不消说。
看到街上穿得破烂一脸蜡黄菜色甚至当街卖儿卖女的百姓多了,向南心里生出一股急迫感。
他急切的希望能够为这里的百姓做点什么,让他们的生活不用过得这般艰难。
虽然天下间悲剧的事多得他看都看不完,可向南还是想要尽自己的力量。
海滩上有涨潮冲上来的鱼虾海星,有人觉得鱼虾海星太多了,救了一两条也没什么意义,可是这些人却不知道,你的这个救的举动对于你救下的那一两条鱼虾海星来说却意义重大关乎性命。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古之圣贤也早有此言。
向南是十四天之后才回的县城,好在这大山县也没什么击鼓鸣冤的大事儿,其余小事都有宋县丞暂且处理了。
虽然途中也借宿过农户或猎户家中暂做梳理,可向南回家的时候还是一身狼狈,脸上胡茬子都长了有一截手指那般深,见到向南的时候当值的衙役都愣了愣。
若不是向南身边还有卫江在,怕是都要被拦在大门外了。
赵悦见了向南这般模样自是心疼不已,看着已经七个多月大的笑笑准备给她断了奶,之后又去牙行挑选了一个打扮整洁的三十多岁寡妇回家,开始让这娄寡妇跟闺女慢慢相处。
等两人玩熟了赵悦就彻底将笑笑放下了,开始跟着向南四处忙碌。
“咱们现在处境算不上多好,这几年且先别要孩子了。”
赵悦跟向南商量好了,之后就去询问了大夫,平时行房事都挑着日子,若是真有阴差阳错的做了,那就事后喝一碗药。
赵悦是再不愿意因为孩子而脱不开身,只能看着自家男人在外面累成野人跑回来了。
至于阿泽,阿泽今年六月里就要满四岁了,三岁启蒙之后阿泽每日都会跟着向南早起跑步背书,又要完成赵悦布置的打拳扎马步的任务,下午又会写大字。
晚上等向南有空了睡前又会学一段新的文字。
现在家里忙不过来,向南正发愁是不是要请夫子回家教导阿泽,那边宋县丞却是主动揽了这事儿,只说自己上午办公,下午有些空。
如今他孤身一人直接住在前衙偏房里,不如下午就让阿泽去他那边读书。
宋县丞虽然只是一届秀才,可平日里从没有将书本放下,教阿泽一个三岁小儿却是绰绰有余。
且宋县丞性子好,向南跟赵悦对他都很放心,只派了白云跟着阿泽,两个孩子每日里下午就去宋县丞那边读书学习。
左右也都是在县衙里,普通人轻易不敢随便进出,两个孩子的安全问题倒也不用担心。
虽然这会儿很多工具落后导致效率低下,可二十来天的时间大山河的河道清理工作也已经完成了,县衙这边的修葺是十天前就忙完了的。
向南让人将工钱结算好,账目用他教的法子记录好之后就誊抄了一份按照惯例往县衙外公告栏上一贴。
虽然只短短二十多天,可大山县的百姓也渐渐知道了新县令的习惯,那就是有事没事就贴公告。
若是遇见重要通知,公告栏下面还会留了那位章文书搬了凳子桌子喝着茶扇着扇子等着给大家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