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七月里,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不过再热也热不过从各村赶来县城的村民们,被里长选中要来参加那啥交流会的老农民一个个都跟要进考场的考生似的,跟在里正身后一路往县衙外汇聚。
这一回来的人可不算少,向南之前也猜想到了这样的局面,可是第一届大家都是瞎子过河摸着来,向南只能叫人全都来,然后由他派人搞起来。
等这一回搞了一次,以后就可以让每个村之间先第一轮淘汰赛,之后又往上在亭长的监管下进行第二轮。
此后又是乡长监管下让各亭参赛者进行淘汰赛,到最后再将各乡晋级者带到县衙来,到时候他们这边接手的人就会少很多。
而比赛过程中有用的知识理论经验也将被专人记录在册,到时候每年整理一次,再由向南跟几位胜出者老农商量着挑选出正确的有用的知识点进行整理印刷,最后又发回到各乡各亭各村,进行一种知识上的大融合以及融合之后的反哺。
如此,以后便是种地也能是一门学问了,而为了每年比赛中出彩,种地的时候大家也会更愿意去总结去尝试去探索,最终形成一个积极发展的良性循环圈。
这个赛事一出来,苦瓜脸的蔡老板就急忙跑到了向南这边,表示自己愿意免费提供要奖励给胜出者村子耕牛和毛驴的。
农具也有县城里的三家铁匠铺一起来找向南,表示愿意联名提供奖励品中的农具,县城里便是卖簸箕草鞋的人都跑来问自己能不能为大人提供奖品。
这一出叫向南很是感动,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也不是瞎忙活,收还是收了,不过却坚持给了钱,虽然钱没有卖到外面那么多,可也是在他们本钱价稍高一点的价位,让大家不吃亏的同时又为大山县做出了贡献。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如此,每个地方都少不了一些混混儿流氓,县城门口那里的意见箱在刚开始还被人恶意砸毁了两次,不过向南这边还没忙过来处理,那边梅老板就已经派人帮向南解决了。
梅老板干的是皮肉赌徒的生意,也可以说是大山县的“黑老大”,那些流氓混混儿知道县令大人跟梅老板关系好,自然再不敢搞动作逗弄向南了。
七月的交流大会进行了半个月,这期间大家的吃食是吃的县衙后厨大锅饭,为此赵悦还特意多请了三个煮饭婆子来帮忙。
住的则是当初邵老板提供的院子。
还好那座院子够空够大,七月里也不冷,大家就铺了草席随便往哪儿一趟就能睡得呼噜震天响。
眼看着邵老板蔡老板甚至梅老板都寻到了机会跟向南献殷勤,剩下的张老板跟彭老板可不就急了么?
彭老板是做酒楼金银生意的,要让他真包揽了所有人的吃喝那自然不现实,张老板是做布匹衣裳生意的,让他包揽大家的衣服也一样不可能。
两人愁啊愁,最后想到找上门表示要出奖励品的铁匠篾匠草鞋匠,顿时生出了主意,两人一碰头,然后找上向南表示为了提高大家的热情,他们愿意提供十套新衣裳跟三支银簪子或镯子作为前几名的奖励。
这可是好东西,哪怕衣裳是粗布短打,哪怕簪子镯子都是细细的花印简单,可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户来说也是好几年风调雨顺才能去想的好东西。
见着大家伙积极性更高了,向南自然也不反对,还特意在外面的公告栏奖励感谢名单里加上了彭老板张老板的名字。
如此一来自然引得没能参加的百姓一阵羡慕,暗暗琢磨明年自己能不能也参加,自己不能参加的那就回去鼓励乡下种地的亲戚参加。
虽然向南也是新手第一回 ,可好歹在宋县丞赵悦卫江的辅助下,又在大山县老百姓以及几位老板的支持下,这第一届“种地好手交流大会”也算是圆满落幕。
最后挑选出来的十位种地好手单独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先回去,向南又花了四五天的时间跟这几位同吃同歇熬夜点灯紧张讨论一番之后,第一本“耕地指导手册”就此确定内容。
又忙活了两日,十位胜利者各自拥有了一本县令大人手抄版“手册”,第一名拉了头耕牛以及一套新衣裳一个手镯镯子或簪子回去。
第二名第三名各一头驴子衣裳镯子或簪子。
第四第五第六则是耙犁锄头镰刀等物外加一套衣裳。
第七到第十是簸箕箩筐扁担草鞋之类的,同样各有一套衣裳。
虽然后面排名的人看着耕牛驴子眼热,可大家同吃同住交流种地经验这么大半个月,也知道自己稍逊于人,自是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超过对方。
这些人各自拿着奖励回了自己的村子,回到村里自是被乡亲们簇拥欢迎,调侃玩笑自是一番热闹。
等县衙终于清闲下来了,向南又将整理成册的耕地指导手册衙役们上门交给乡长,让他们每个村都发一本,力求让大家都好好学习一番。
这一本册子里,有人发现堆积在水里的淤泥翻上来埋进泥巴里能让当年的庄稼涨势更好,向南引导对方思索淤泥到底包含了什么东西。
于是一再引导思索,成就了“发酵绿化肥”,这也算是大业朝第一份经过简单加工而成的“农业肥”了。
另外有人因为这个联想到了盖了一个冬天的茅坑肥,除了有股刺鼻让人晕眩的“毒气”,经过长时间渥烂也就是“发酵”过后的人畜肥更让庄稼“吃得快”长得好。
于是“发酵”这一方式将被推广,广泛运用到肥的加工,被大家称之为“渥肥”。
第二个成果就是种植间距。
有一个人,当年他留的种子因为意外坏了一大半,临时又借不到种子,家里又没钱买,没办法,这人只能忍痛含泪将种子种得更稀疏,结果没想到当年居然涨势很好。
第二年这人种子留够了,结果种出来的庄稼却再没有前一年那么好了,所以他怀疑庄稼种稀疏一点能让每一株庄稼占的泥土更多吃到的“肥”也就更多。
不过因为家人反对,这人也没那本钱去再用自己家里的地实验一番证明这个想法对不对。
说到间距问题向南自然精神一震,然后满脸赞同的说起了自己当年种地的经历。
于是大家也知道了原来他们的县令大人也曾经下田上山插秧种地过,顿时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不少。
既然这种事有两个人都提出来了,其中一个还是县令大人,那么最后经过大家的讨论分析,将这一点也推到了册子上,准备明年小范围的试行。
今年荞麦春小麦苞米高粱大豆这些都已经在春天种下去了,这会儿都是在除草追肥,用种菜试也看不出什么有效结论。
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个间距肯定是真的,想想看一群人站在一堆吃同样多的东西,一个人站在那里吃同样多的东西,那肯定是一个人长得更好更壮。
人都是这样,庄稼能不一样?而且以前他们不间断的给庄稼地里除草不就是因为害怕杂草抢了庄稼的肥么?
以前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第三个成果便是不能随便再去山上砍树开荒地了。
植物根系有利于抓紧泥土聚集水分,这个道理大家随便去野外拔一棵草就能发现的事,没有啥争议。
一番讨论下来,真的很多点子都是平时稍稍注意看注意想就能发现的,可偏偏以前他们都没想到,这回跟大家一起一交流,这才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之感。
七月末,搞得轰轰烈烈的耕作技术交流大会就这么结束了,小册子也被分发了下去,然后向南又要忙起岁试的事儿了。
岁试的时间不是固定死的,每个不同地区也都会有相应的调整,向南今年一来就因为要安排耕夫们的问题将院试推到了八月,于是城门口的意见箱里就多了几封不满向南身为大人居然为了一介农夫之事耽误了他们读书人的大事。
向南对此没啥好说的,像这样连自己家乡关系民生的农业建设都看轻的人,向南都不愿意多花心思去琢磨,直接让老章跟老宋卫江一起安排起今年院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