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暗示过我淮南道知府刘春元碍了他们陆家商号做生意的路。”慕温良道。
“什么时候的事?”宋言致问。
慕温良道:“她人到京城的时候。”
“你是不是怀疑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才这么听信?”慕温良可并不好骗,宋言致深知这点。
慕温良防备地看眼宋言致,皱眉道,“不是怀疑,肯定有。她手里有当年杜俊和陆中元的通信,信中提及到我。”
“亲眼见过?”
“没有。”慕温良道。
“你说陆大姑娘威胁你,可曾亲眼见过她?”宋言致再问。
慕温良嗤笑,“人家可是首富,传消息自然不必亲自到场,派个人捎话就是了。我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和解,所以才在昨日约见陆清清想谈一谈。最后,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了。”
“你误会了。”宋言致道。
“误会?是误会的话他们陆家人就不会派人监视跟踪我了。”慕温良道。
“她之所以派人跟踪你,是因为她怀疑你是害她父母身亡的真凶。”宋言致解释道。
慕温良一愣,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请宋言致再细致些解释……
一个时辰后。
“剩下的自己想,没时间理你。”宋言致拍一下慕温良的肩膀,告辞前不忘嘱咐慕温良自己上奏陈清他当年贩卖私盐罪行。
慕温良感觉自己把自己套进去了,一脸认命地跟宋言致拱手,请他快走。
宋言致回府时已到深夜,先到陆清清院内看了一眼,见屋内灯火只有一盏,猜测她已经歇下了,这才回房。至次日,宋言致赶早等在门外,见夏绿推门出来,便问了情况,让人传饭。好一顿哄陆清清,最终才勉强让她吃了两口粥。陆清清听宋言致讲述昨晚他和慕温良对峙的经过,惊讶之余,眼里透着感谢。
“原来你昨晚匆匆走,失去找他。”陆清清叹口气,“那更进一步证实了,我猜测这件事越来越像真相。”
“你这已经不是猜测了,是在一些佐证之下的合理推断。威胁慕温良的事,估计也是你弟弟做的,”宋言致道,“慕温良真被逼急了,还后悔过当年没有斩草除根,在杜俊出事之后,把你们陆家也查办。”
“那还要多谢他了。”陆清清问,“我父母当年确实涉嫌贩卖私盐?”
宋言致点头。
“现在我们要先确定一件事,便是陆川海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这桩。我已经命人去找杜俊原配娘家张府的人,查一下杜俊当年是否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是否在外有过孩子。毒蘑菇的事已经有线索了,邓修竹刚捎来的消息,在蓝山附近长了不少那种毒蘑。”
“蓝山书院。”陆清清心头又是一疼。
“对了,有样东西我想让你看看。”陆清清拿出一尊玉佛来,给宋言致瞧,“这是在酒楼掌柜孙野那里搜到的,我看着像是宫里的东西,可认识?”
“七年前先帝五十大寿的时候,为奖励十八名功臣,做过十八个玉佛赐下。”宋言致想了下,打发孙长远去找名单,“我那时候年纪也小,没太经心都有谁,不过杜俊那会儿好像是刚立功。”
一个时辰后,孙长远便把查来的名单呈送上来,十八位赏赐玉佛的名单里,杜俊赫然在列。
第52章
“杜俊曾为朝廷训练过死士,如果他留几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也不是不可能。这尊玉佛极可能是孙掌柜随身携带之物,类似信物之类?早年在陆家的时候,孙掌柜办事就很利落,对川海一直很照顾,我便把他安排在川海身边,川海进京他自然也跟着来了,后来川海去书院读书,因为酒楼缺人手,就暂时把他安排到了那里……”陆清清念叨到这里后,愣了愣,转而看着宋言致,“他身边应该还有人,不然孙掌柜该是不会离开川海。”
陆清清仔细想了下陆川海身边的那两个贴身小厮,俱是在父母死后半年,陆川海自己选的人。他身边原来有的两个,陆川海因嫌他们办事不利索,被陆清清打发到别处了,后来就去陆家的铺子帮忙,而今也都做到了小掌柜的位置,可见这俩小厮也并非办事不行。
宋言致曾说过,死士很多事从小驯养,所以陆川海身边的两名小厮年纪和他相仿也不稀奇了。
“如果我父母身亡的那天,是因为川海身份揭露所致,那杜俊在后来的这段日子完全有可能安插死士到川海的身边。”陆清清推敲道,“但我不明白,杜俊为何不把川海接走。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我父母在,他不好接。在我父母死后,他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我一个小姑娘在当时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他。”
“从时间上看,杜俊在你父母身亡后四月便出事了。该是他当时隐约感觉到危险,极可能命不久矣,所以没有接走你弟弟,随后也确实出事了。家被抄,他和八个孩子最后都落得惨死。”宋言致解释道。
陆清清垂眸片刻,又问宋言致,“查办杜俊一事,是慕丞相负责?”
宋言致点头,“你弟弟会这般算计你,要你斗慕温良,大约是因为杀父之仇。”
“杀父之仇么。”陆清清冷笑一声,她也一直想报杀父母之仇,偏偏因此而被利用了,“父母死后,我家库房少了很多钱财,还留了一个带‘良’字的金元宝。”
陆清清随即把她随身携带的那个金元宝拿了出来。
“杜俊在出事之前,慕温良刚刚升任户部尚书。他当时因怕自己弄权贪污赋税的事被慕温良查出,为了巴结慕温良,曾在他生辰的时候送了重礼。慕温良为了不打草惊蛇,暂且收下了,后来就转手以同样的方式送给了广陵王。再后来,这笔钱就被广陵王放在了慕家老宅的地窖内,被你我发现。”
“我不明白,他们一起贩私盐干坏事。慕温良为何要对杜俊赶尽杀绝,就不怕被杜俊反咬一口?”陆清清叹道。
“俩人都不是好人,但却坏的不同。慕温良为了争权登高位,用过手段但却有底线,并不会害人;后者却不是,无所不用极其。慕温良见杜俊如此早晚会连累他,且不愿杜俊屡次拿当年的事威胁他,遂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筹谋,一击即中。”宋言致道。
陆清清点点头,看来杜俊在出事之前也必定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暂且没有认陆川海。
“你觉得他会是无辜么,一切只是巧合,还是有另一种解释,只是我没想到?”陆清清有些紧张地看着宋言致。
宋言致拍拍陆清清的头,“你这么聪明的脑袋。”
陆清清垂下眸子,第一次不喜欢别人夸她聪明了。
“再等等张府那边的调查,坐实看看。”宋言致了解陆川海的聪明,对付他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铁证,估计还是会狡辩。有狡辩的地方,就说明查得不够充分,那也就有冤枉人的可能。这件事上宋言致不希望出现任何差池,错冤了好人,让他们姐弟之间产生裂痕。
“你说你是看着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弟弟,如果孩子真的被替换了,而你的父母并不知情的话,只能是产婆做了手脚。时隔久远,还能查到当年的人么?”宋言致问。
陆清清仔细想了想,摇头,“查不到了,那个产婆我记得好像不到一年就死了,母亲听说还特意叫人包了钱送过去。”
“姓什么,住在哪儿,写给我。”宋言致说罢就亲自走到桌案边,去给陆清清磨墨。
“住址我不知道,只知道这奶娘姓陈,当年在汝宁一代很有名。虽然时隔久远,去打听的话年岁三四十的妇人,应该都会知道。”陆清清解释道。
宋言致点头,随即在陆清清写了的字条上补充一句话,便交给了孙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