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啊人生......”
直到琴音再次响起,蓝瓶儿仍沉浸在感慨中难以解脱,活脱脱一副失魂者模样。
毋庸置疑,八指先生就是萧十三郎,但他不愿借此作为护身符,其用意无非两点。蓝瓶儿所感慨的是这样的选择究竟是鲁莽还是勇气,或干脆是愚蠢。
十三郎没吹牛,与外域动辄成百上千超元婴修士的生死存亡相比,乱舞城这点破事不值一提;假如被魔宫知道此事,势必会将十三郎“保护”起来,直到弄清真相。在此之前,八指先生若将乱舞城“平叛”作为筹码使用,魔宫长老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换句话说,萧大人所讲决乱舞诸雄生死于一言绝不是什么虚言恫吓,而是实实在在能够做到。这就好比两军对垒,敌方来使也有资格品茶用餐一样。十三郎比敌使重要得多,魔宫眼里,乱舞城所谓的七狼八虎、甚至连三王斗算在内,恐不比一杯茶水更值钱。
然而事情总有两面,十三郎表露真身,魔宫便不能轻易放他离去,更不能容他在魔域为所欲为。当然了,假如他愿意就此皈归正我,成为一名光荣的魔宫圣子的话,乱舞城又变成芝麻粒般的小事。
正反两面,对乱舞诸多势力来讲,揭破十三郎的身份绝对不是什么生死筹码,而是一块烫手山芋,装迷糊才是最佳选择。正因为如此,当猫猫女说穿此事,十三郎解释完因果后,与血舞王之间的纠葛变得简单起来,只要不涉及血鼎,余者通通是小事。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愿挑明?”
蓝瓶儿很是不解,在她看来猫女等若帮了十三郎的忙,为何他一副怨妇表情,好像吃了大亏?
“好什么好,狗咬狼啊!”
事已至此,十三郎没什么好隐瞒,解释道:“在此之前,大家各凭本事吃饭,生死无怨。说破后他们就多了一项选择,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随时可以把我卖给魔宫。我得到什么?无非小命更有保障。”
蓝瓶儿鄙视道:“这不算好处?”
十三郎振振有词,说道:“当然不算。三王和我有交情,妙音与我有协议,难道你认为七宗能威胁到我?不怕告诉你,扫平七宗远没有雪坡之战危险,就算七宗长老同时出现在面前,本官照样进退自如。”
“......”蓝瓶儿想骂他不要脸,转念想和这样的人谈脸面似乎很无聊,干脆闭了嘴。
这次她想错了,十三郎说的是真心话,当初一阵风如果不玩那么多唬头,以连涛拍岸之势持续进攻的话,十三郎自身或能不死,守护林氏一家根本是痴人说梦。反之进入乱舞后的十三郎虽不是最强,但已有太多底牌可以调用,有很大的周旋余地。
“白忙一场,等于原地踏步。”对于追求每时都要比上一刻更强的八指先生来讲,这样的结果无法令其满意。
“吹牛!得便宜卖乖。”蓝瓶儿愤愤不已,人家一吼就差点要了你的命,还敢说自己不会死。
她知道十三郎一直有伤,但却看不出他究竟伤在何处,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双方不能完全信任。此次血舞显身,十三郎甘愿加重伤势也要激对方出手,多少有些试探味道;假如换成蓝瓶儿做这件事,极有可能当场分出生死。
蓝瓶儿对此心知肚明,不能说一点感激都没有,但又不能、也不愿表露出来。
十三郎比她更气愤,说道:“得便宜的是你好不好。什么都没做,白拣一张底牌。”
蓝瓶儿微楞,思忖后默默说道:“这件事,我不能不汇报上去。”
十三郎诚恳说道:“我明白,不会怪你。”
“真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我不会出卖你。”
“我知道。”十三郎淡淡应着,说道:“听琴吧。”
因那一声“快走”,十三郎对蓝瓶儿的防范降低很多,干脆沉心凝气神识内收,将安危完全交给这位敌我尚不分明的妙音贵女。
蓝瓶儿无法再说什么,只得一边想着心事,散开神识充当护卫;耳边铮铮琴音流转,妙音女心绪如麻,哪里听得出半点招魂意。
月红几个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专心致志抚弄琴弦,尽最大努力将它弹奏得流畅些;然而正如几人之前估计的那样,连美帅弄此音时都需养精蓄锐,甚至会暂时失去战斗力、需要魔卫守护才得尽展声效,何况几名凡人女子。
招魂招魂,美帅用的是冥界功法,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演绎此曲;十三郎对此心知肚明,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自也谈不上失望。